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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是我父親一個祖母的堂兄,我們老家管大伯叫大爺。

大爺和我三叔住在一個院子裡,他們是親弟兄倆。大爺一家住堂屋三間茅草房和西廂房(也算不上房,就是一間低矮的小屋),三叔住東廂房三間不大的茅草房。

我家在東,他們在西,三叔家的後牆就等於是我家院子的西牆。

我們家和大爺家常常會因為一些事吵架。我大娘脾氣很大,我聽說,因為一隻雞飛進她家院子,我大娘把這隻雞給打死後扔過來,我大姐就跟她吵起來,大娘甚至還動手打過我大姐。這事大爺也沒怪我大娘一個不字。我娘和我大娘不說話,和大爺也是非必要不來往。後來,我們和大爺的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還維持著比較正常的交往。

當年發生的這些家長裡短我都不知道,只是多年後偶爾聽母親提起隻言片語,也都一笑而過,倒是有一件事,母親跟我們說過不下三五回,連我二姐都可以自己描述個大概了。

昨天我們姐妹仨一起搬運我院子裡的垃圾,提起有力氣幹活,就說起小時候,於是,我姐主述,我娘補充,就把二姐小時候經歷的一件事再次回憶了一回。

二姐小時候愛唱歌跳舞,許是蹦唱渴了,二姐晾了汗又喝了涼水,回家後就發起了四十度的大熱。父親那時在外地教書,兩個哥哥還不足以擔負家中大任。母親慌作一團,就去找大爺。大爺叫來隋哥和其他三人,把我姐放進軟床上抬著,送到褚蘭醫院,住了八天院,姐粒米未沾,病情沒有好轉。

第八天,剛吊了半瓶水,二姐抖得厲害。母親趕緊叫來馬先生。醫生連忙把水停了,過了一會,換藥再吊,熱度卻仍然下不來。馬先生說,這個孩子的病太纏毛,還是轉到徐州治去吧,給了母親三粒藥,說,路上,大熱下不來,就給她吃一粒。

聽我母親說沒有錢,也沒有徐州的糧票,大爺滿村地借。母親趕緊烙了幾個餅,大爺帶著四個人把軟床子擔在肩上步行去徐州了。

半路上,二姐仍大熱,母親給她吃一粒藥。一路上,娘讓大爺不斷地看著我姐,問孩子還有沒,大爺說,有,不怕。

走了二十多里地,來到堂張,大爺說,娃的病太急,這到徐州還有三十多里地,還是在堂張先看看吧。

到堂張,天就擦黑了。辦了住院,就等天明。娘問人家,掛誰的號好,人家告訴她,潘先生的。娘讓大哥帶大爺他們去吃飯,大爺說,馬展(馬上)就睡覺了,吃啥飯,不吃。

潘先生給姐看了,開藥吊水。半瓶水下去,姐睜開了眼,說,我餓了。娘高興了,讓大哥趕緊帶著大爺他們去吃飯。

大哥在飯店給他們每人買了一碗白米飯,又買了些菜。

不多會,他們回來了,大爺的手裡還捧著半碗白米飯。

大爺說,給娃吃口白米飯。姐看著白米飯眼饞,剛要吃,醫生來了,說,現在什麼都不能給她吃,胃瓤(虛弱)。

後來,二姐回老家,就常常去大爺家坐坐,給大爺帶點吃的,有時候回不去,就讓哥給大爺捎點錢。

我猜想,幾十年來,二姐早已在回憶中看清了那半碗白亮亮的大米飯是啥模樣,也早就在回憶裡品嚐了那半碗大米飯的清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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