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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的下午,送毋哥去許昌高鐵站。

他這次是去河北崇禮滑雪。

原本他計劃要提前出發,只是家事突然,於是就改到了除夕前。這幾年他已經習慣春節去亞布力滑雪,他自己也說,只有這幾天才是他最放鬆的時刻。

毋哥先到北京,朋友已經給訂了酒店,小聚一下第二天上午到達崇禮,安頓下來後,下午就可以進雪場開始滑雪了。

路上和毋哥聊到過年,記憶中小時候的年味兒很濃,從進入小年,過年的熱鬧氣氛就開始蔓延開來了,殺雞燉肉、蒸棗花饅頭、貼對聯,小孩子期盼很久的新衣服要留到過年時再穿,肉骨頭剔的很乾淨但依然啃的很香,滿大街放鞭炮的聲響,那種硝煙味兒就很好聞,還有長輩給的兩毛五毛的壓歲錢,就連大人也都喜笑顏開的。

那時的過年,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兒。

如今,過年的氣氛卻不似我們小時候那麼濃烈了,但是可以很直觀感受到的是,各種好吃的也不用等到年夜飯才吃得起,好看的衣服平時已經買了 ,所有內心能期待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毋哥說,其實現在過年跟以往的差別也就是期待不同,經濟欠發達的地方,年味依然很濃,能期待的東西依舊很多,可是在經濟發達些的地方,過年就是全家放鬆,也不會海吃海喝,他們需要提前設計新的過年儀式,比如全家出門旅遊,泡溫泉等,這樣的過年經歷都會成為下一代孩子記憶裡的年味兒。

車過了襄縣,老家堂弟打來電話,他在貼對聯,告訴我下午去見了媒人給介紹的物件,女孩兒還不錯,說今年差不多可以辦喜事了。

對聯我貼得早,二十七我就貼了,因為那天我有空,但是老家貼對聯,理論上必須二十八那天貼,只是這些年,大家也不那麼講究這些老規矩了,提前兩天或者除夕前貼上,並沒什麼影響。

這些應該也是一種變化。

堂弟說給他介紹物件的那女的還認識毋哥。

我把堂弟的事情轉述給毋哥,一說對方名字,毋哥說知道,同學,在縣城XX局,年輕時倆人還處得有那些意思。

我問,現在關係咋樣?

毋哥說,那時小,咱沒想過什麼門當戶對,就是看著順眼,她是普通人的時候,關係很好,這兩年,聯絡的少,因為她身份敏感了,但是,要相互提起了,還都辦事。

我知道毋哥那同學,很漂亮,小時候毋哥調皮,總喜歡惡作劇,往人家女孩兒書包裡放青蛙,把人家辮子釘桌子上,害的人家哭著找到家告狀,為這些,他沒少捱打。

後來,我明白了,那時的惡作劇只是男孩子透過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對女孩兒的喜歡,想刻意引起對方的注意。

我悄聲問毋哥,你們是不是那個過?

他知道我問的是什麼意思,回我,應該沒吧。

我說,什麼應該?那肯定是了。

他告訴我,之前關係真的很好,是為數不多依然能保持聯絡的同學,後來為什麼聯絡少了?一是人家工作實在是忙了,再一個就是彼此都很敏感,咱要是再繼續保持聯絡會讓人家誤解,是不是還有什麼想法之類的?所以,就聯絡的少了,偶爾她來咱這邊,那我會安排著請吃個飯,聊聊天,咱回去了,她也會安排著盡一下地主之誼。

從毋哥的語氣裡,我是能感受到他很看重這份同學情誼。

在他們那個年代,感情,很純粹。

只是我發現有一點,並深深理解,若是相愛沒睡過或許不心寒,若睡過,會更心寒,因為對方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彷彿壓根兒就沒有這一段記憶,電話裡該問好還問好,即便見面也都會格外的正式,握手啥的,但是就是不會再跟你輕浮半句,也更不會說有什麼擁抱之類的,彷彿你只是她做過的一個春夢,僅此而已……

聯想起那首最近很火的可可托海的牧羊人,故事裡女的悄悄地嫁到了伊犁,前男友在可可托海單相思,歌曲唱的很感人,只是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想過,這一定是個單相思,而且必須是單向的,我甚至想到那女的偷偷離開這男的遠嫁到伊犁,她的生活一定是比在可可托海牧羊要幸福的,她如今的婚姻那麼的美滿,她還能再配合著大眾去想這個唱歌的前男友嗎?

歌曲裡那種心有不甘卻又無能為力的失落感,對應著毋哥曾經的過往,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愫,我一時無法描述了。

毋哥拿了裝滑雪板的袋子去候車大廳,我出了地下通道後給堂弟打電話說,以往你只是為了應付你爸媽的催婚才回家過年,這次可不能像以前那樣了。

堂弟說,這次我是認真的,我也想了很多,不能讓我爸媽再為我這事兒操心了。

堂弟結婚找物件這事兒,著實讓我堂叔她們操碎了心,在我老家農村,男孩兒十七八就要定親了,再晚一些,那就不好找物件了,何況他已經二十五了,在結婚找物件這事兒總不上心,父母能不著急?

農村,你有錢沒錢,別人不一定看得出來,但是,你總是不說結婚的事兒,外人會有議論,會指指點點,家裡是不是困難,男孩兒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等,那堂叔她們是不好在眾人面前抬頭的。

二十九那天,老家親戚過來,說起現在農村男孩子找物件結婚是個老大難,這個老大難指的是如今農村男多女少,娶妻必備的三大件也缺一不可,你要買輛車,你要在城裡買房,還有壓貼,訂婚彩禮,花費少則五六十萬,多則到百萬。

這三大件已經成為農村男孩兒背不動的三座大山。

老家親戚說,有的地方彩禮要152800、131400,寓意“要我兩家發”“一生一世”。

還有一個獨特現象是再婚後的彩禮甚至比頭婚還要高,就是現在帶個孩子的離異少婦照樣當大姑娘娶,該給的禮金一分都少不了。

我問我那親戚,為啥離異後的少婦彩禮還要那麼多?

親戚說的很實在,一是現在農村適齡青年男的多,女的少,催生了緊俏,你不娶,總有人會排著隊娶離異的,而且重要的一點是什麼,人家結過一次婚了,更懂這裡面的規矩,不會像第一次那樣再委屈自己了。

城鎮化程序加大後,大量農村人口進城務工,這就出現了一個奇怪現象,城裡女孩兒不願下嫁到農村,而農村男孩兒卻又很難在城裡娶妻。

今年統計年鑑顯示的資料我看到了,截止2019年末,男女性別比例達到104.46,其中,30歲到34歲為101.28,25歲至29歲為106.65,20歲到24歲為114.61,15歲到19歲為118.39,不僅男多女少,隨著年齡的下降,男女比例還在進一步擴大。

越來越多的農村男孩兒,可能就這麼無聲無息中就成了光棍,連生育權也喪失了。

包括路上毋哥說起的他好幾個老家同學,相貌也不差,學歷也不低,就是一直打光棍。

我是理解堂弟為什麼遲遲不願找物件的。

站在他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他既不是不婚主義,也不是丁克,他只是沒有動力去找物件。

關於結婚找物件,私下了我和堂弟談論過很多次,對於外部施加給他的壓力,他也是痛苦的。

堂弟說,若按我的收入來講,完全養活我自己沒問題,在城市能買房,生活質量也不會差,精神世界和事業也很充實,對於另一半的要求,如果不是真的喜歡,或者契合,我自己都不知道為啥要妥協?

我也感嘆,婚姻和家庭是需要長期付出的,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現狀,他自己有什麼,他想要什麼。

其實想明白這點很重要,有些人結婚了,也不見得是自己內心所想,也沒有停止抱怨。

還有一點,關於責任。堂弟自己也說,他承認國家發展和社會需要更多的年輕人,但是這個課題太龐大,似乎離我們這些個體太遠了。

集體的利益與個體的利益並不是完全一致的。

他們甚至認同這樣一句話,生命對於我的意義更多的是體驗。這些,他這一代人的想法和我們是決然不同的,這也是他們遲遲不肯走進婚姻的最大障礙。

對於他們這樣的觀點,像我們這個年代的人,也許不敢苟同。

但是站在他們的角度,我知道,當一個小眾的人群,註定需要承受更多外界的壓力和流言蜚語,內心不夠堅定的話,就會很痛苦。

這原本是個動態變化的問題,可能不同時代或者不同階段的人,想法會不一樣。

我勸堂弟,無論怎樣,有一點自己要明白,不要跟自己的內心糾結,要想清楚自己該怎麼去度過這一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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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說明:

文章非紀實文學,誰也不一定是誰,請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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