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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哥哥的遺體旁,楊彩霞伸出顫抖不已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哥哥的臉頰。

“嘿嘿嘿!”

楊彩霞突然笑了起來。

扶著楊彩霞的女村民聽了不由感到毛骨悚然。許多人忍不住哭出了聲。

這笑聲聽了更讓人心裡難受......

————

長途汽車站,楊彩霞匆匆地下了車。

走在擁擠的人群中,楊彩霞心急如焚。哥哥怎麼一來就住進了醫院,他會有什麼病呢?白鷺姐姐咋不來家裡說一聲,可能她忙著照顧哥哥吧?昨天夜裡俊生哥揹著她偷偷地連夜趕到城裡來了,和俊生哥一塊來了好多人。聽說鄉上領導也專程趕來了。怎麼都瞞著自己呢?哥哥的病一定很嚴重。楊彩霞越想越覺得不安,她急急地往前趕著。

其實楊雲山退伍回家途中勇鬥歹徒光榮犧牲的訊息,昨天夜裡整個楊家村的人都知道了。大家唯獨隱瞞著楊彩霞,人們都不忍心將不幸的訊息告訴這個可憐的姑娘。村上領導也作出規定,暫時向楊彩霞隱瞞哥哥犧牲的訊息,以配合村裡順利將楊雲山的靈柩運回村來。

楊彩霞一邊往前趕一邊打聽醫院的地址。

她走走停停,約摸花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終於找到了搶救哥哥的醫院。

走進醫院,楊彩霞又徘徊起來,哥哥住哪兒呢?

這時一位護士端著藥盤走了過來。

看到楊彩霞,小護士問道:

“你找誰?”

見有人詢問,楊彩霞一下子來了精神。她趕緊回答道:

“我是來找我哥哥的,他叫楊雲山。”

“楊雲山?昨天咱們搶救過的一個病人就叫楊雲山。”小護士說道。

“搶救?”楊彩霞非常吃驚。她心裡越發的著急,“告訴我,哥哥得了什麼病?還要搶救,是不是病得很厲害?”

“你還不知道?”小護士看著楊彩霞。

“哥哥剛從部隊復員回來,聽說他住院了,我不知道他得了什麼病,病情怎樣。每個人都瞞著我。”

楊彩霞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小護士明白了。她低頭想了想,轉身走進了房間。

楊彩霞在外面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焦急地等著。她恨不得馬上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哥哥。

過了好半天,房門終於又開了。小護士領著一位老醫生走了出來。

“大夫。”

楊彩霞趕緊迎了上去。

“哦,到裡面坐吧!”

醫生將楊彩霞讓進了房間。

“坐吧!坐吧!”

屋裡的幾個人非常熱情地給楊彩霞起身讓座。

看到這種情景,楊彩霞的心裡越發的沒底。她忐忑不安地等待著醫生下面的話語。

“剛才你說你是楊雲山的妹妹是吧?”醫生問道。

“嗯。”楊彩霞點了點頭。

“好的,好的。”醫生沉思了一下,“你哥的情況你還不知道?”

“他們都瞞著我,我是一個人偷偷跑來的。”

“噢。”

醫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大夫,快告訴我,哥哥他到底在哪兒?”

楊彩霞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是這樣的,你哥他沒事,只不過受了點外傷。”

“外傷?哥哥是不是出了車禍?”

楊彩霞一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是的。”醫生點了點頭。“他現在需要休養治療,姑娘還是先回去吧!”

“我看看哥哥不行嗎?我只看一眼就走。”

“我們要組織進行手術,你過幾天再來吧!”

“那其他的人呢?”楊彩霞問道。

“哪些人?”

“昨天夜裡村裡來的那一大幫人都到哪兒去了?”

“哦,我們已經打發他們回去了。剛從這兒走的。”

“剛才?我怎麼就沒見著呢?”楊彩霞半信半疑。

“是真的。”醫生給小護士使了個眼色,“小李,你將這位姑娘送出醫院去吧。”

“大姐,咱們走。過幾天你再來吧!”小護士對楊彩霞說道。

楊彩霞覺得很不情願,但沒有辦法。她轉眼一想,回去問問俊生哥也好,便跟著小護士一步步走下樓來。

————

楊四德老人剛從醫院外面買了一些香燭紙錢回來,他一邊走一邊不停地用衣袖擦拭著眼淚。

跟所有趕到醫院的人一樣,楊四德老人從昨晚到現在沒合過眼,他的心頭被深深的悲痛籠罩著。

楊四德老人對楊雲山是最瞭解不過的了,他是看著楊雲山長大的。在楊四德老人的眼中,楊雲山從小是一個勤快善良又非常懂事的孩子。楊四德夫婦沒有子女,楊雲山經常幫他們幹這幹那,楊四德夫婦將他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楊雲山入伍後,他在非常艱苦的訓練中也不忘給兩位老人寫信,使他們孤寂的心得到了很大安慰。不久前聽說楊雲山要復員回來了,楊四德夫婦非常高興,早在幾天前就盤算著殺掉家中的老母雞給楊雲山接風呢。

楊雲山犧牲的訊息,猶如一串滾雷,擊碎了楊四德夫婦的心。懷著滿腔的悲痛,楊四德老人連夜就與其他人一起匆匆趕來了。

正走間,猛一抬頭,楊四德老人一眼看到了剛從樓上下來的楊彩霞。他不由一驚,心想壞了,這閨女怎麼到醫院裡來了?他趕緊將手裡的東西塞進棉襖底下,又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想著在楊彩霞沒看見自己之前從旁邊溜過去。楊四德老人尋思著要是讓楊彩霞找到後院的太平間就麻煩了,於是低下頭加快了腳步。

可是楊彩霞早已看到了楊四德老人,她高聲叫喊著跑了過來。

“四爺!”

楊彩霞轉眼來到了面前。

“閨女,你咋跑到這兒來了?”楊四德老人故意問道。

“我是來看哥哥的,可是沒有見著。”楊彩霞的眼裡含著淚花。

“你哥哥?雲山他病了?”楊四德老人裝作很驚訝的樣子。

“哥哥可能出了車禍,可大夫不讓我見,讓我過幾天再來。”

楊彩霞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楊四德老人的心裡非常地難過,他強忍著淚水。

“四爺,你到這裡來幹什麼?你好像哭過?”

楊彩霞看著楊四德老人紅腫的眼睛問道。

“哦,沒什麼,感冒了。鼻涕眼淚的真難受。”

老人說完趕忙擦了擦眼睛。

“閨女,那你先回吧。我還要去看看親戚。”

楊四德老人說著想借故走開。

“四爺,那你就忙去吧。我走了。”楊彩霞覺得老人的舉止慌里慌張的有些奇怪。

“那我走了。”

楊四德老人說完轉身就走,他夾在棉襖下的東西露了出來。

“四爺,你的東西要掉了!”

看著老人離去的楊彩霞一眼看到了老人棉襖下快要掉下來的東西。

“嗯,哪裡?”

楊四德老人不由一驚,他趕忙用手去抓。一慌亂,藏在棉襖下面的東西一下子全撒了出來。他慌忙彎腰去撿。

楊彩霞也走過來幫老人撿。當她看到撒了一地的香燭紙錢之後,一下子愣住了。

“四爺,你買這些東西幹什麼?”楊彩霞疑惑地看著地上的東西問道。

楊彩霞的問話,像針一樣紮在楊四德老人的心坎上,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老人撿著紙錢的手劇烈地顫抖不已。

這一情景當然沒有逃過楊彩霞的眼睛。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她的心頭,她心裡不由一陣發緊。楊彩霞用發顫的聲音問道:

“四爺,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都瞞著我?你們到底要瞞我到什麼時候呀?”

楊四德老人見再也無法隱瞞下去了,便慢慢從地上站起來,他一把抓住楊彩霞的手,忍不住老淚縱橫:

“閨女,你不該到這裡來呀!”

“四爺,哥哥他怎麼了?”

楊彩霞的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她忽然感到一陣昏厥。

“雲山他……他抓壞人時……”楊四德老人難過得說不下去了。

“哥哥!”

老人的話還沒有說完,楊彩霞就大叫一聲向後倒去。

楊四德老人趕忙用胳膊攬住了楊彩霞,同時大聲地喊叫起來:

“來人,閨女昏過去了。快來人啊!”

周圍的人們聽到喊聲紛紛跑過來,大家七手八腳地將楊彩霞送進了急救室。

經過一番搶救,楊彩霞慢慢醒了過來。她放聲痛哭。

其實楊彩霞在來醫院的路上就已經預感到哥哥出了什麼事了,要不為什麼大家都瞞著自己。來到醫院醫生再三阻止她與哥哥見面並要讓小護士將她送出醫院,這更使她證實了自己的預感。當時楊彩霞的心頭被一種深深的恐懼所籠罩著,她既想知道哥哥的訊息,卻又怕得到哥哥的訊息。當她懷著異常悲哀的心情往出走的時候,碰上了從外面買東西回來的楊四德老人。

殘酷的事實終於擺在了楊彩霞的面前。雖然她已經預感到了即將到來的不幸,但當這種不幸真的到來的時候,她還是無法承受沉重的打擊。她被重重擊倒了。

看著楊彩霞悲痛欲絕的樣子,楊四德老人的心都快要碎了。眼看著昔日幸福美滿的一家人就剩下這個可憐的閨女和一個剛會牙牙學語的孩子了,這老天爺也太不睜眼了。此刻叫自己怎樣去安慰這個悲傷萬分的閨女呢?

楊彩霞哭夠了,她挪動著從病床上下來,徑自來到蹲在門口傷心落淚的楊四德老人面前。

“四爺,帶我去見哥哥吧!”

楊四德老人顯得有些遲疑。

“走吧四爺,這一刻遲早會來的。”楊彩霞顯得出奇地冷靜。

楊四德老人一想,說的也是,就帶她去吧。老人和楊彩霞一起走出了病房。

————

楊四德老人領著楊彩霞來到了後院。

後院順著圍牆蓋了一排平房。房子前面是一塊比較開闊的空地,停著好幾輛車。

最靠右邊的一間平房前圍滿了人。順牆整齊地擺放著一排排花圈,花圈上的輓聯在風中不停地擺動著,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還沒走到近前,楊彩霞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火味。她感到身子一陣發軟,兩條腿像灌了鉛一般異常沉重,每走一步都要費很大的氣力。

楊彩霞推開了過來攙扶她的楊四德老人,以驚人的毅力強撐著快要倒下來的身子一步步地朝停放著哥哥遺體的房間走來。

看到隨楊四德老人走過來的楊彩霞,幾個楊家村來的村民吃驚不小,人群中引起一陣騷亂。

楊彩霞的模樣很是嚇人,她面色蒼白,兩眼發直。周圍的一切她好像都視而不見,只是怔怔地一步步朝房間走來。

在場的每個人的心頭都非常地沉重,大家用同情的目光注視著沉浸在極度悲痛之中的楊彩霞。

楊彩霞搖晃著身子跨進屋來。

楊彩霞一眼看到了白布覆蓋下的哥哥的遺體。搖曳不停的蠟燭和瀰漫的香菸更襯托出了屋內的淒涼。

一陣悲痛襲來,楊彩霞的身子猛地搖晃了一下,她用手扶住了門框。稍稍停留了片刻,楊彩霞一步步地朝哥哥身邊走來。

來到了哥哥的身邊,巨大的痛苦使得楊彩霞全身抖個不停。她俯下身去,用顫抖不已的手慢慢掀開了蓋著哥哥遺體的白布單。

楊彩霞剛一看到哥哥的臉,雙腿突然一軟,“撲通”一下栽倒在地。在她倒下去的時候,頭重重地磕在了木桌邊上。

眾人驚叫著上前攙扶楊彩霞。

楊彩霞渾身發軟,她在眾人的攙扶下慢慢從地上站起來。鮮血從她的額頭流了下來。有人掏出手絹要給她包住,被她輕輕推開了。

楊彩霞再次看到了哥哥的臉。這是一張誰看了都會心碎的臉龐,兇殘的歹徒在它上面留下了一道道刀痕。這些罪惡的刀痕在已經變得蒼白如紙的臉龐上顯得格外刺眼,它們就像一根根鋼針直刺楊彩霞的心頭。

楊彩霞伸出顫抖不已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哥哥的臉頰。

“嘿嘿嘿!”

楊彩霞突然笑了起來。

扶著楊彩霞的女村民聽了不由感到毛骨悚然。她趕忙搖著楊彩霞的胳膊說道:

“彩霞妹妹,你要哭就哭出來吧。千萬別嚇唬姐姐呀!”

楊彩霞似乎沒有聽見,她繼續嘿嘿地笑個不停。

人們被楊彩霞反常的舉動驚呆了,許多人忍不住哭出了聲。這笑聲聽了更讓人心裡難受。

一直在旁邊抹著眼淚的楊四德老人看到這種情景也吃了一驚,他心想壞了。這種情況他碰到過,這是由於悲傷過度所致,如果不及時使楊彩霞從迷亂中擺脫出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楊四德老人心裡難過極了,他推開人群走了進來。來到楊彩霞的面前,老人老淚縱橫。他定了定神,狠下心掄起巴掌朝楊彩霞的臉上打去。同時悲痛地喊道:

“娃娃,你醒來啊!”

隨著老人一巴掌打下去,楊彩霞的笑聲中斷了。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看到了擠滿門前的人群,看到了屋中的一切,目光最後落在了哥哥的身上。她好像什麼都明白了。

“哥哥!”

楊彩霞一下子撲倒在哥哥面前。她終於哭出聲來。

楊彩霞積聚在心頭的悲痛此時一下子全傾洩了出來。跪在哥哥的遺體旁,楊彩霞放聲痛哭。

“哥哥,妹妹接你來了呀!早知道哥哥就要來了,妹妹時刻盼望著哥哥跨進家門。妹妹也知道哥哥非常地想家,今天哥哥就要到家了呀,你怎麼會躺在這裡?妹妹天天盼哥哥,今天終於盼來了哥哥,可你卻不說話。

妹妹也知道哥哥非常地想念妹妹,這些年哥哥每時每刻都在牽掛著妹妹。今天妹妹就在哥哥的身邊,你睜開眼看一看妹妹呀!

哥哥,妹妹的命咋就這麼苦?小時候剛學會叫一聲爹,爹就早早地走了。好不容易在孃的拉扯下長大成人,誰知結婚沒幾天,丈夫就出了車禍。就在妹妹還未從痛苦中擺脫出來的時候,善良賢惠的嫂子卻又匆匆離去了。沒過多久,妹妹又失去了生我養我的親孃。現在,就連哥哥你也要離去了,將妹妹孤零零地丟在世上,哥哥,你好狠心呀!要不是還有可憐的小軍軍,妹妹一定會跟著你來的。

哥哥,你知道嗎?嫂子和娘臨走的時候都在惦記著你,她們一直睜著雙眼不肯閉上,那情景不知有多麼悽慘呀!哥哥,妹妹幾天前還想著怎麼向你交代沒了的嫂子和孃的,現在妹妹不用操心了,你們就要相見了。現在想來,哥哥走了也好,活著你只會增添無盡的痛苦。

哥哥,妹妹一定會把你運回家鄉去,跟嫂子合葬在一起,今後你們再也不會分開了。娘我已經將她跟爹合葬在了一起,嫂子的墳墓就在他們的旁邊。等把你也葬進去,一家人就團聚了。哥哥,見著娘和嫂子了就告訴她們妹妹過得很好。還有小軍軍,他已經會叫爸媽了,蹦蹦跳跳的。讓她們不要牽掛……”

楊彩霞難過得說不下去了,她泣不成聲。

在場所有的人都禁不住淚如雨下。

楊彩霞哭了一陣,她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揭開了蓋在楊雲山身上的白布單。

楊彩霞仔細地整理著楊雲山身上的衣釦:

“哥哥,你就安心地去吧,軍軍我一定會撫養成人的,妹妹的將來你也不要牽掛。你到那邊見到娘和嫂子,說一聲我很想念她們......

哥哥,你一路走好啊!可別再讓妹妹擔心了……”

楊彩霞說一陣哭一陣。她那聲淚俱下的訴說,撕碎了大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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