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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舅去年秋天沒了,他沒的時候,我只覺得遺憾悲傷,他的葬禮我去了,棺槨前的照片是我熟悉的模樣,光潔的額頭,大而明亮的雙眼,笑的咧開的嘴巴,那是我見慣了的和藹模樣。燒紙的時候我還在客觀的想:離開了這人世間,也算離開了那疼死人的癌症,到了隨便哪裡,轉世投胎也好,過孟婆橋喝孟婆湯也罷,總歸該是比身受著疼痛、隱忍著無奈的要好。

去年年底,我媽出車禍了,那是半夜裡的事了,她一人出去往我姥姥三舅他們所在的村落,徒步前往,天黑車雜,被一輛拉貨的大車撞上了,好在搶救及時,總算保下一條命來,那時忙著陪護我媽,做各種檢查、輸液、陪夜,對於她深夜回故鄉的事,我也沒做太多思量,只覺得習以為常。

在她年輕的時候,就常常徒步回鄉,因著那裡有我姥姥和三舅接待,倒也不多麼叫人緊張擔憂。所以,習慣的,這麼多年來,她想去就去了。後來,我姥姥去世了,她還會回去,因著我三舅還在,村裡的人都見慣了我母親,也常問詢著。後來我在三舅的葬禮上,遇見了一位當地的我二姑姥姥,她對我說起,打我姥姥去世後,我媽雖然也回村子,其實也只在我姥姥家門外的石頭上坐著,不怎麼進院子了。往往一坐就是半天,村裡人通知了我三舅,才總算把她請回家喝口熱水,吃口暖飯。

就在剛才,我三哥炸油餅的空擋,我媽又說起了回鄉的計劃,我三哥沒忍住疑惑,問了句:“您兒回去做什麼呀?”

我媽想也沒想就說:“回去看看我媽。”

“可是您媽我姥姥,她早不在了呀!十幾年前就沒了。”

“咋可能?你就瞎說哇!”

“我三舅也不在了,我姥姥家的房子都塌陷了,您兒看看,這兒有照片。”

說著,我三哥邊擦了手上的油邊把他的手機相簿開啟,調出來他之前的存照給我媽看。我媽拿著手機,翻看了良久,也沉默了良久。伴著她沉默,我也沉默了。

也許從未如此真實的感受過,他們真真兒的去世了,真真兒的沒了,再想起時,故鄉已然沒了這樣的故人,村邊坐上良久,恐怕再無他急忙回來招呼著熱水暖飯的請回家,而那扇推慣了的大門,恐怕也已只剩一個鐵疙瘩的鎖著,再不能推動。

這樣的年節,這樣不經意的提起,卻是這樣沉默深刻的結束。也許不止如此,話題結束了,心裡的惦念卻是綿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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