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半夜才開始收拾行囊,不是因為臨時決定出門,而是在等孩子睡著了。
兒子似乎好像感覺到了爸爸媽媽明天將要離開,晚上怎麼都不願意跟奶奶睡。
躺在床上刷著抖音,媳婦拍了拍我,示意兒子睡熟了。我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的一角,光著腳丫子去客廳收拾行李。
下樓發現父親坐在沙發上抽菸,我點頭示意了一下,從小和父親就沒有過多的言語。父親拍了拍沙發讓我過去坐下,我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慢慢走過去,父親把拖鞋丟給了我,自己則盤坐在了沙發上。
父親遞上一根菸,我剛接過,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用皺了的紅紙包裹著的一卷人民幣,放在了茶几上,我推脫著讓他拿回去。他瞪了我一眼,我沒敢回覆什麼,只是將那捲錢攥得緊緊的。他熄滅了煙,披上睡衣丟下一句話:“等下你媽過去看著諾諾睡,路上慢點。”突然嗓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回了一聲我自己都沒有聽到的~嗯。
凌晨三點半,後備箱已經裝滿了我愛吃的細粉與老媽親自烙的一卷卷煎餅,老家特產的罐頭已經壓的車底盤下降了幾公分。回到屋裡喝了杯濃茶,叫起被媽媽換出臥室來的媳婦。老漢屋裡已經傳出了鼾聲。
輕輕地扣緊房門,來到院裡,回頭望了下兒子的臥室。突然看到母親趴在窗臺前,她見我發現了她,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又回過神來,給我招了招手。那一瞬間,我多想就留下來。那一瞬間,我想跪下來給娘磕個頭。那一瞬間,我好想衝進屋裡和倔老頭好好地聊聊天。
我用力的揮了揮手,開啟車門,發瘋了似的坐進車裡快速地關上了車門打著了汽車。生怕晚那麼一秒鐘我便會開始思念。車開出約三十米,我從後視鏡裡看到了點點火光,那是老漢點起的煙。
車行駛的方向漸漸地泛起了魚肚白。我開始飽受堵車的困擾,媳婦在一旁翻看著相簿,我餘光瞟了她幾眼。
當車流逐漸增多,天空逐漸大亮,思緒也全部回到了工作上。
中午在服務區吃了碗泡麵,這時王哥給我打了個電話,意思明天一早公司開會取消,今晚我與王哥南下去見客戶,飛機票已經訂好了。突然間,回家過年就像是一場夢,他並沒有真真正正發生過,今天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一年中每天幾乎都是這樣子度過的。回到停車場,看到被壓彎底盤的車,看到後車窗兒子歪歪扭扭貼的春聯,我才意識到,那些畫面真的就在昨天,就在八百公里外的老家。
下午四點,到公司樓下,我把王哥等辦公室眾人叫了出來,將家鄉特產分了分。
把車開到樓下洗車場,清理下車裡。“李大爺,新年好。”“好、好、把車停這裡吧。鑰匙給我就行了。”“行,大爺,車我不開走,明天我媳婦來開,我今晚得南下。”“好嘞,你看下車上有啥東西別忘拿了。”“行。”
我彎腰檢查座椅下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掉在裡面,座椅下有個很小的皮卡丘,我拿了出來,是兒子的。那天在肯德基點套餐送的玩具。我拿起來,放在了口袋裡。
下午六點到達機場,開始安檢。
“將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
“哦,不好意思忘了,是我兒子的玩具。”
“哈哈,皮卡丘。”“嗯 呵呵 是的 。”
“你們這過年夠忙的,這才準備回家嗎?”
“額,不是,是....”
“好,下一個。”
那一刻,我多想轉過身,告訴他,告訴他我這一年的故事。
飛機即將起飛,在候機室裡,我寫下這一切,望向西方的晚霞我小聲地說了聲:再見,下一個冬天!
這次嗓子格外的清亮,以至於王哥楞了一下,問我怎麼了,我笑了笑說了句沒啥,拉起行李,我又望了望西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