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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於1921年,河北省完縣(現順平縣)人。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時期,曾目睹了很多舊社會婦女的不幸生活。

我們家族西院的六伯父家封建思想特別嚴重,舊觀念、舊規矩非常多,讓人難以容忍。六伯父家有三房兒媳婦,六伯父的原配死後,他又續娶了25歲的六伯母。

在他們家,不論婆婆還是媳婦兒,一年到頭也不讓出大門。到了過年時早上吃過餃子,大兒媳婦帶著兩個兄弟媳婦兒給當家的長輩們拜年,吃過中午飯才讓在大門口站一會兒,不能走到街上去玩兒或串門子。

大年初二和丈夫一起回孃家拜年,初三就該上炕串箅子幹活兒了,這年就算過完了,再想出門就得等下年了。說起來他們家是財主,有一百多畝地,日子很好過,可他們家的女人們很不幸。我們家鄉時興“破五”,正月初五以後婦女才能幹活兒,六伯父家從來不允許婦女這樣做。

六伯母和她大兒媳婦是最可憐的,因為她們的丈夫太可惡了。有一年春天,吃過早飯後我和一些叔叔大爺們在他們家大門外曬太陽,聽見六伯父家的外院一片哭鬧聲,我們一群人趕緊跑進了院子。我人小,順著人縫鑽到裡邊,看見六伯父左手拎著六伯母的脖領子,右手拿著韁繩,正狠狠地朝六伯母的身上、頭上亂打亂抽。六伯母的鼻子、嘴向外淌血,真可憐啊!

六伯母被欺辱得實在難以忍受,她叫著六伯父的名字罵著:“喪良心的呂某某!”這在當時來講是極具反抗精神的。她只有二十五歲,嫁給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還當個後婆婆。

當時我還小,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舊社會,夫權思想嚴重,男人不為什麼也沒有什麼理由,想打媳婦就打,拿老婆出氣。六伯母捱了打,別人還不同情,還說:“她敢叫男人的名字,就該打!”

後來六伯母實在受不了,就跑回孃家,訴說自己遭受的委屈。孃家也不幹了,就糾結了二三十人,拿著棍子來打她們家大兒子九仲,說是六伯母捱打是九仲挑起來的。不知誰鎖上了二門,來人進不去,鄉親們趕緊勸說,講好話,才把來人勸回去。九仲被迫軟下來把他繼母接了回來,六伯母也算掙回了面子,這場風波才平息下去。

這次風波較大,大夥兒都知道,而那些老婆、媳婦兒捱了打不吭氣的還多著呢。我媽讓我過年過節時陪嫂子們、六伯母去解悶,去寬寬她們的心。因為我們呂家的姑娘少,死的死,出嫁的出嫁,北院的女兒就剩我一個了。當時只有我敢去他們家,有時我拿上牌九,跟嫂子們玩兒一會兒。現在想想,她們實在是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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