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了三次孩子，我們賣了她三次孩子，

最後一次把她也給賣了，單單留下她兒子。

因為農村人的家裡面總要有一隻狗，

孩子的玩伴，生人的，

但沒幾天，她兒子不見了，

後來發現，他是自己走的，

不，應該是他母親讓他走的。

1

那時還住在村子邊的一個坡道上，出門就是馬路，

馬路兩邊是北方常見的樹，再往裡走是一堆堆的雜草。

馬路對面是一片荒地，

馬路上面是往村子裡走，往下就到了鄰村。

我爸年輕時養豬沒掙上錢，結果落下個大院子，

那個房子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加上位置有點偏，經常會有野狗在門口溜達，

有次晚飯我餵了幾口給只還小的黑狗，她便賴著不走了，

過幾天她自己找了個窩，

裡面一堆乾草（我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有一堆草）

上面還有棚，也算遮風擋雨，那便是她的窩了。

時間走得快，狗狗長得也快，

三，四個月左右就“進化到最終形態”。

和普通的狗狗一樣，見了我會跑過來，

會圍著我轉，兩隻前爪會放在我身上，

我媽經常不讓，髒嘛，但她哪裡管得了狗，

我握著她兩支爪開始走，她只好無奈地往前慢慢挪步，

挪上一會她要收回爪子，但她哪裡管得了我，

我還是拽著她往前走，過一會就放下了。

和普通的狗又不一樣，她見我總喜歡扭屁股，

就是甩著尾巴，尾巴帶動屁股，

再連著身體，基本整個身體都在扭動，

我媽常說，不愧是母的。

2

不久她生孩子了，一窩有四五個吧。

真好，這麼多狗狗，我走到哪，他們都跟到哪，

養狗多好。但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

真煩，這麼多狗，孩子走到哪，他們跟到哪。

賣了多好。嗯，爸媽就把他們賣了。

她著急地在那跑來跑去，身體挺著直直的，

一會兒衝我們叫，衝孩子叫，衝收狗的人叫，

發出狗狗特有的低吟，

孩子們只是在朝母親低吟，都在向他們母親呻吟。

爸媽說家裡不可能養這麼多，

也沒人要，只好賣了，

我心裡嘀咕，這也是沒辦法，家裡窮，

嗯，沒關係，只要大黑還在就行。

裝車，收錢，開車，再見。

時間走得快，我長得也快。

有次星期天下午，我聽見家門口小地道里有叫聲，

走過去，彎下腰，低頭往裡面看，

四五隻小狗在裡面，這誰的？

這放在外面，冬天不得凍死了。

我爬進去，想把他們一個一個抱出來，

大黑跑了過來，一會甩甩尾巴，扭扭屁股，

一會身體挺直衝我叫兩聲，好像見過這一幕。

原來是她的，就在那一刻幡然醒悟，她生在外面，

不想被我們找到，不想孩子被賣掉，不想離開她孩子。

但她只能看著我，看著我把他們扔向記憶的車輪。

而我也只能看著她，看著她再次被車輪碾壓。

她一會兒衝我們叫，衝孩子叫，衝收狗的人叫，

發出狗狗特有的低吟，

孩子們只是在朝母親低吟，在向他們母親呻吟。

我心裡嘀咕，這也是沒辦法，家裡窮，

怎麼養這麼多狗狗。。。。

嗯，好的，沒關係的，只要大黑還在就行，，吧，，

嗯，還行吧。。。。

裝車，收錢，開車，再見不見了。

3

時間走得快，狗狗卻沒再長，而且還變笨了。

真的是笨!

我在看電視，聽見床底有聲音。

大黑有時會窩在床底，但這不像一隻狗的聲音。

她竟然在我睡覺的床下面生孩子，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麼？

還是相信我根本不會賣他們？

但我哪裡管得了這。

為什麼會在那個地方生孩子？我現在也想不明白。

媽，她在床下生孩子。

趕緊拉出來,等什麼了！

走過去，彎下腰，低頭往裡看，

媽，她正在生。

（遲疑一會）趕緊拉出來，噁心麼，狗在人睡覺的地方幹這事。

我爬進去，原來狗生孩子是這樣的。

大概會從屁股位置那塊那擠出一個塑膠袋一樣的東西，

像層薄膜，那塊薄膜包著他的孩子，

然後他的母親用牙齒把薄膜咬爛，

孩子便從裡面爬出來。

我害怕，她在生孩子，我現在拉她出來，

會出現電視裡的難產麼？

孩子會沒事麼？她正在咬那層膜呵，

我應該動手麼？腦子裡想起我媽勸我不要養狗的故事。

有家人好幾天沒餵狗，再去餵狗就被那隻狗咬死了。

她會咬我麼？不，她不會咬我的，

我們經常一起玩，我還常常為她好吃的，

她小的時候我還抱著她睡覺呢。

我拉得很慢很慢，畢竟在生育，

拉出來後，她正好也把一個孩子從薄膜裡解放出來，

有一股味，還有很多不知名的液體。

我媽很生氣，說，趕緊給我弄走，

我把他們一個一個抱到了狗窩面，

大黑也踉踉蹌蹌跟著我到了那個狗窩裡，

那層薄膜還在她尾巴後面掛著，好像在說，

孩子雖然離開了我的身體，

但我的身體永遠屬於孩子。

第一次寫東西，有點慢，明天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