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故事>

  麻子老七是我兒時東院鄰居,因在堂兄弟中排行老七,我們都叫他七叔,其實他是家中獨子,人挺憨厚老實的。

  因為一臉麻子,七叔年近不惑還孤身一人;由於父母早已下世,姐姐遠嫁他鄉,他家小院總是冷冷清清的。

  一陣嬰兒的啼哭打破了七叔小院的寧靜,我們忙跑著跳著去看。只見七叔左手抱著個小娃娃,右手拿著個奶瓶,正給娃娃餵奶呢。我們幾個孩子問:誰家的娃娃?七叔笑呵呵地說:俺家的,在集上買的!——我們相信,因為我們也相信自己也是爹孃在集上買的。

  七叔家的娃娃真能哭,我們到他院子裡去玩的時候,總能聽到她哇哇哭著。這個時候,左鄰右舍的大娘嬸嬸嫂嫂們會聞訊趕來,這個哄哄,那個抱抱;正奶著孩子的年輕二嫂也來了,她撩開大襟,把七叔的娃娃放到懷裡,奇怪,那娃娃還真不哭鬧了。手拿奶瓶的七叔看著這群熱情的娘子軍,讓也不是,謝也不是,只在旁邊憨憨地笑。

  那娃娃長到三歲,我們才知道她和我們不一樣,她有兩條朝天翹的小辮子,她的名字叫婅兒。

  小衚衕裡沒有更多的女娃子,長到五歲的婅兒總跟在我們後面“哥哥——哥哥——”地叫著,我們叫她“跟屁蟲”,她聽了笑得咯咯響。

  六歲的婅兒不能跟著我們瘋跑了,因為七叔把她鎖在了院子裡。我們在外面齊聲喊著婅兒的名字,聽到的只有婅兒哭喊和七叔的斥罵聲。

  天天有做不完的作業,我們幾乎把婅兒忘了。偶爾想到婅兒,是從大人的談話中:也不知老七發了什麼神經,把孩子常年關在家裡……

  婅兒該上學了,老校長多次敲七叔家門,可大門依然緊緊地關著。

  那天,七叔領著婅兒到地裡除草,人們終於再次見到婅兒:十多歲了,烏黑的頭髮,白淨的臉,個頭兒都到七叔肩膀了;她怯怯地跟在七叔身後,似乎懼怕周圍的一切。

  從此,人們經常會見到婅兒和七叔下地幹活的身影,因為七叔承包了好些土地。

  以後,我離家到鎮上上中學,那個奇怪的七叔和熟悉而又陌生的婅兒也就遠離了我的生活。

  那是我上高三的某個週末,我正與母親在屋裡說著話,忽然從衚衕裡傳來了一陣陣叫罵聲,便出門去看。罵人的正是憨厚的七叔,只見他挽著袖子,瞪著眼,臉氣得像紫紅的茄子,在衚衕口來回地罵著:誰家王八犢子、臭婆娘,再敢在背後瞎羅羅,胡聒聒,讓俺知道了,非宰了他不可!……一輩子不敢在眾人面前大聲說話的七叔,今兒竟動了粗。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鄰居大嬸子九歲兒子狗蛋爬到七叔家院子裡偷摘葡萄,見到了好久沒出過門的妮兒,回來後就嚷嚷什麼:妮兒姐的肚子大了,妮兒姐的肚子大了……這話不知怎麼又傳到了七叔的耳朵裡。

  七叔足足罵了兩個月的人。

  七叔沉寂了十餘年的小院又響起了嬰兒的啼哭聲,關閉了多年的大門也敞開了,滿臉堆笑的七叔,見人就讓煙:俺又抱了個,是個男娃,這回傳宗接代,養老送終有指望了……

  那年七叔都五十多了,而妮兒才剛滿十六。

5
  • 短篇小說:凱里爸爸和媽媽做水軍被解僱了,上一次攻擊了僱主的爹
  • 小說:和老公回家,婆婆非要跟我睡,半夜聽到她夢話,我跳窗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