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商場站了一天，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點，杜芳顧不得換衣服，抓起早就準備好的包向家跑，她漲奶了。

兒子三個月，本該在家休產假的杜芳，為了多掙幾個尿不溼錢，不得不提前出來上班。

因為太遠，她沒回原來的單位，而是利用產假在最近的商場兼職做導購。

杜芳剛爬上四樓，隔著老遠就聽到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孩子這一哭，杜芳胸前的兩團就開始蹭蹭地向外噴奶。

她趕緊插鑰匙，卻發現防盜門是開著的，難道遭賊了？

杜芳猛地推開門，瞧見兒子大冷的天光著小屁股躺在玻璃茶几上，公公和婆婆仿似沒事人一般，坐在沙發上悠哉悠哉地看電視。

杜芳怒了，這就是婆婆說的她會照顧好孫子，讓當媽的放寬心好好掙錢嗎？！

不等杜芳發飆，婆婆率先站起來，一手拿著基因鑑定書，一手揚起甩了杜芳一個耳光。

杜芳被打得耳朵嗡嗡響，婆婆雙眼圓瞪，怒氣衝衝地說，“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敢懷著別人的孩子，嫁給我兒子！”

02.

杜芳震驚不已，抓過鑑定書來，從頭翻到尾，中文看了一遍不信邪，又一個單詞接著一個單詞的讀了一遍英文。

結果是，鑑定者和兒子沒有血緣關係。

再看看日期是在五天前，這？

她老公程錢一個星期前就去上輔導班了，婆婆是怎麼辦到的？

婆婆仿似看出杜芳眼中的疑惑，得意洋洋道，“我讓程錢爸抱著小王八羔去的。”

原來這份鑑定報告是公公和孫子的，杜芳瞅向婆婆的眼神十分難堪，抱起桌子上的兒子，快步進了屋。

孩子叼住奶頭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杜芳浮躁的心緒稍稍平復一些，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婆婆卻踢開門闖進來，叫她抱著孽種趕緊滾。

杜芳不走，婆婆轉回客廳，又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一沓照片砸在她臉上，說是抓到了她出軌的證據。

還指著照片上跟她坐在一起的中年男人說，這就是杜芳的姘頭，杜芳看著發了瘋的婆婆真是無語到極致，她笑了，“媽，你就這麼想讓我和程錢離婚麼？”

婆婆被說中了心事，也不反駁，插著腰，得意地說，“我本來就看不上你，如今你和程錢都各有相好，孩子也不是我兒子親生的，正好各奔東西吧，誰也別耽誤誰。”

婆婆還叫杜芳放心，一日做過她婆婆，一日就有恩情，她會在杜芳和姘頭結婚的時候，送上一份大禮包，祝願他們再生出第二個小王八羔。

瞧著婆婆張狂的樣子，憋屈了兩年的杜芳，差點破功，要不是怕破口大罵嚇到孩子，要不是看在老公平日裡對她好的份上，她一早又砸又罵了。

當淑女難，當個潑婦還難麼？！

03.

婆婆不待見杜芳，從程錢帶著她上門見父母的第一次起，杜芳就能清楚地感受到。

程錢早就打招呼了，第二天晚上要帶著女朋友回家吃飯，婆婆板著臉說，她要出門打麻將。

公公不敢吱聲，婆婆立馬說，你爸要出門遛鳥。

大晚上遛鳥？

程錢被氣笑了，“我認定的女孩，你們喜不喜歡那是你們的事，我的枕邊人我喜歡就好。”

公公瞧著兒子直樂，婆婆瞪了他一眼，他立馬嚇得捂住嘴巴，跑到陽臺澆花去了。

婆婆發話，要來也行，她是不會給準備飯的。程錢說不給就不給，大不了定外賣。

第二天晚上，杜芳跟著程錢進家門的時候，婆婆坐在一大桌豐盛的晚餐前，給一個長相十分漂亮的姑娘趙麗夾菜。

趙麗瞧見杜芳進來，漾滿笑意的臉一下子垮下來，她是和程錢一起長大的，喜歡程錢很久了。

趙麗家境比程家好，學歷比程錢高，婆婆一直想讓她當自己的兒媳。

公公不反對，程錢不同意。

婆婆沒辦法，只好上損招，你不是要帶我不喜歡的姑娘回家認門麼，我就帶著我喜歡的姑娘來，讓兩個姑娘坐一起，看看到底誰家的更出彩。

這頓飯吃得十分尷尬，程錢左手邊是杜芳，右手邊是趙麗。

程錢給女友夾一筷子菜，婆婆立馬拿起趙麗的湯勺給程錢舀一勺湯，還催促他這是趙麗的一番心意，快喝快喝。

程錢盯著那勺子捱過趙麗嘴巴的湯犯難，公公還在廚房裡忙活，不知道外面已經沒了一點動靜，三個女人的眼睛一起盯著程錢下一步動作。

程錢深吸一口氣，拽著杜芳站起來，先給自己倒滿酒，又給趙麗的滿上，說，“妹子，哥哥敬你一杯，以後你嫂子就是咱們家的一員了，她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多擔待著點。”

程錢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趙麗的臉色難看至極，藉口頭暈回家去了。

她一走，飯桌上的氣氛好了許多，婆婆被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端了兩盤子自己最喜歡吃的菜，進屋看電視，把聲音調得老大。

公公端著最後一道菜出來，瞧見只剩他們兩個，有些納悶，也不敢問，安靜地陪著一起吃完了飯。

04.

杜芳的公公是個悶葫蘆，小時候被車撞過，走路有些跛。

也因此長到25歲，雖然家境好，工作好，卻沒有一個姑娘肯嫁給他，直到遇見農村出來的婆婆，公公才得以擺脫單身。

公公對婆婆那個待見啊，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著，連句重話都不敢說，對著程錢這個兒子更是喜歡的不得了。

杜芳和程錢結婚後，婆婆將做飯刷鍋的活派給她，還制定了一套程式，婆婆一有空就站在兩米內監督。

杜芳但凡有一點差錯，婆婆就叨叨個不停，說什麼你怎麼這麼笨，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怎麼給人家當媳婦的？還說趙麗是幹這活，肯定小意思。

趙麗的名字，婆婆是從結婚前唸叨到結婚後，沒有一天例外。

叨叨的程錢都煩了，早飯的時候直接懟回去，“媽，你這麼喜歡趙麗，你娶了吧。”

他媽又氣得說不出話了，臉色鐵青，端著豆漿油條進了臥室，一邊看電視一邊罵，臭不要臉的白眼狼，放著山珍海味不吃，非啃一棵狗尾巴草。

婆婆把趙麗比作山珍海味，把杜芳比作狗尾巴草，杜芳不開心。

程錢將剝好的雞蛋放進杜芳碗裡，靦笑著說，吃吧吃吧，別跟她一般見識，這天下哪個男人會對自己的親妹子下手。

杜芳噗嗤一笑，一大早上的陰霾煙消雲散。

程錢是真喜歡她，她知道，程錢護著她，她也知道，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出門買菜會撞見程錢與趙麗一起吃飯。

本該在廈門出差的程錢，怎麼會出現在長沙？

05.

瞧著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杜芳心中悶痛，她打算先假裝什麼也沒發生，等程錢回了家，她再好好審問。

可身後人卻不這麼想，婆婆踮著腳尖瞧著裡面的樣子，興奮地眉飛色舞，杜芳的失魂落魄就更是讓她開心不已。

她一路上吵吵著，兒子終於想明白了，真是太好了，蒼天有眼啊，幸虧趙麗還在等他。

杜芳被說得心煩，掏出手機來，給程錢打電話，質問他現在在哪。

程錢接著電話，他心中咯噔一下，趕緊說自己提前完成任務，今天回來了。

杜芳無好氣，再次質問他在哪。

程錢這才支支吾吾地說，在飯店跟朋友吃飯。

杜芳急了，對著電話使勁的吼，你就不能痛快地說，跟你的相好趙麗一起燭光晚餐？！

程錢被嚇得從飯店跑出來，杜芳抬眼瞅著他，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隱瞞真相有意思麼？”

跟在後面的趙麗怕二人誤會，趕緊說，程錢是找他諮詢甲狀腺癌手術的事，想託她找個靠譜的醫生。

杜芳站得筆直，冷眼瞪著程錢，婆婆被嚇得張大嘴巴，兒，兒子，你得癌症了？

癌症，那不是得放療化療，外加掉光頭髮，沒幾年活頭，提前入土麼？！

婆婆咧了咧嘴，想哭沒哭出來，緩了好一會兒，她才坐在地上拍著腿大哭，我這是遭的什麼孽啊。

趙麗看不過，上前扶住她，安慰說甲狀腺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癌，預後很好，要得癌就得甲狀腺癌。

婆婆不放心，直到程錢點頭，她這才肯從地上爬起來。

杜芳挺著大肚子和公婆一起守在手術室門口。

綠燈亮起，手術結束，程錢被推出來，醫生說很成功。杜芳卻累的羊水破了，兒子早產一個月。

06.

婆婆見到孩子的第一眼就說，這孩子跟程錢長得可不像啊。

杜芳抬頭瞅了一眼程錢和公公，心道他倆長得也不像。

婆婆說她不會伺候人。

請月嫂吧，程錢剛做完手術花了不少錢，如今又休病假在家沒有收入，杜芳只能咬牙自己來。

幸好每天婆婆出門跳廣場舞時，程錢會偷偷溜過來幫杜芳抱孩子，洗屁股，換尿不溼。

杜芳抱怨公公做的飯太油膩，兒子總拉稀。婆婆撇嘴說，自己月子裡就是這麼吃的，程錢也沒鬧毛病，這小王八羔怎麼長的，都不像她老程家的種。

熬到公公出門遛鳥，程錢又偷偷地給媳婦煮小米粥和麵條。

別人家坐月子是太后，杜芳坐月子是小偷，乾點啥吃點啥，都得偷偷摸摸。

杜芳心裡憋屈，要不是看在程錢對她好的份上，真不想跟這一家人過了。

2019年趕上疫情，房屋租賃市場受到嚴重衝擊，程錢失業了。

30歲拖家帶口的年紀，又跑去考教師證。他打算迴歸老本行，適應市場大潮流，去線上做直播老師，據說收入能翻5倍。

婆婆看杜芳是更加的不順眼了。

杜芳沒力氣跟她爭辯，理想再豐滿，未來再美好，都擋不住眼前缺錢的窘迫。

程前上輔導班需要錢，孩子尿不溼需要錢，杜芳跑去最近的商場賣化妝品。

07.

然而，杜芳沒想到自己這麼能忍，這麼能吃苦，這麼通情達理，婆婆居然還得寸進尺，跑去做親子鑑定。

兒子是她的底線，婆婆不知好歹觸碰了她的底線，她就一定要讓婆婆好看。

滾就滾，杜芳抱著孩子回了孃家，第二天拿著走之悄悄蒐集的公公和程錢的頭髮，也去做了親子鑑定。

結果很快出來了，二人不是父子關係。

一進門，婆婆就跪在地上，抱住杜芳的大腿說，請她一定高抬貴手，不要告訴公公，之前那麼對杜芳，她有罪，她以後再也不敢了。

杜芳等她說完，向著房頂的攝像頭努努嘴說，“媽，為了保密，我什麼都沒說，特意給你發的照片，你怎麼就忘了自己安的監聽裝置了啊。”

婆婆嗷一嗓子，被嚇得差點原地死去。

為了監視兒媳，她安了攝像頭，公公的手機也能看到。

當天晚上，一向準點做飯的公公沒有回家，熬到凌晨一點，公公還是沒回來。

程錢也沒有回來。

婆婆慌了，給兒子打電話，程錢不接。她忐忑地給公公打電話，公公關機。

凌晨一點半，婆婆在客廳焦急地轉圈，嘴巴不停地說，怎麼辦，怎麼辦？

08.

一夜未眠，早上八點，公公突然發來一條資訊，讓婆婆帶上證件去辦理離婚。

婆婆拿出繩子直播上吊，死活不肯去，公公只好返回來。

婆婆跪在地上扇自己耳光懺悔。

公公面色鐵青，不等婆婆說完，一拐一拐地進入臥室，嘭的一聲關上門，婆婆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跑去廚房做早飯。

做好了又敲了敲門給公公端進去，整整兩天公公沒說一句話，到了第三天，公公說真難吃，婆婆捂著臉哭了。

結婚三十年，公公沒敢說過一句重話，更不敢諷刺她，如今突然收到，婆婆卻不敢喊委屈。

誰叫她當年瞧見公公條件好，就分手了窮書生，未婚先孕，孕的還是別人的孩子呢。

公公和老公不是親生父子，杜芳一早就懷疑了。因為公公安靜的時候，頭會輕微顫動，手也會抖，這是家族遺傳，他爸爸、爺爺都如此，但是程錢沒有。

公公紅綠不分，程錢也沒有。

為了一家安寧，杜芳將疑惑埋在心裡，要不是婆婆使勁的作，觸及到了她的底線，她也不會出此下策，一切都是婆婆逼的。

婆婆懷疑孫子不是親生，卻不知杜芳一直以來只有程錢一個男人，之前被她拍到的照片上的中年男人，那是杜芳剛剛回國的表舅。

婆婆說杜芳之所以嫁給程錢，是看上了他們家的錢，卻不知，杜芳掙得比程錢多。

婆婆以為自己能看透兒媳，其實，她看透的是她自己。婆婆放著安穩的好日子不過，想盡辦法讓兒子和兒媳離婚，卻最終觸碰到了兒媳的底線，兒媳奮起反擊，婆媳兩敗俱傷。

婆婆望著窗外的遠山，後悔不已，老公無法原諒她，兒媳對她有怨氣，兒子怒目以對，早知如此，她當年就不該種下貪富棄貧的惡果，還一直堅定不移的走了下去。

現在痛改前非，還來得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