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睡前,我正在親子閱讀,被書中的故事感動的聲情並茂時,如寶突然歡快地把話題帶偏了。
小朋友手指輕輕摸過我右邊小臂一處:“你這個位置的骨頭有點不正常,和左邊不一樣。”
我把書放下:“是的,我小的時候,曾經摔斷過胳膊,但後來一直想不起來是哪隻胳膊了,按你這麼說,就是這個了。”
再回憶了一下那段時間,每天晚上睡覺都要把受傷的胳膊掛在牆上……那個小孩子躺的方向……可不就是右邊的胳膊嗎?!
我問:“那這裡和左邊有什麼不一樣?”
如寶說:“摔斷以後,長好的那個裂紋比其它的地方要結實一些。”
我問:“那這個地方恢復的好嗎?”
如寶說:“挺好的。”
放了心的我開始有閒心思憶往昔了。
那時候我還在上幼兒園,和別的小孩子玩翹翹板,從上面摔了下來。
那段模糊的記憶只剩下一個——全心全意地大哭。
之後印象最深的一句話是:“聽廣播,聽廣播就不疼了。”
依稀是我總向父母訴苦說胳膊疼,大人們覺得從這麼矮的地方摔下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小傷小痛是需要點時間恢復的,所以每到這時就會開啟錄音機讓我聽,以期分散一下注意力。
對這句話記得那麼清楚,一方面是那些天裡聽的次數比較多。
而更重要的一點:這是童年的最大困惑之一,我始終想不明白聽廣播和胳膊疼有什麼必然的聯絡,即使作為一個想象力豐富的兒童,都不能設想出這神奇的東西居然還能止疼。而最可怖的是我那麼乖,努力去聽了廣播,可胳膊還是會疼,這說明爸爸媽媽為我選擇的治療方案並不對症。
於是,小小的心靈中對自己手臂的前途產生了很大的危機感,相對於廣播來說,胳膊才是自己能實實在在感覺到疼的東西。
後來父母意識到不對勁,帶著我去檢查。
在我半大那會兒,曾經和母親聊過這件事,記得母親很後怕——那天,父親被醫生好一頓批判,被責問的頭都抬不起來。
再後來……除了睡覺要把外面包的硬硬的手臂吊起來……就再沒什麼了。
再看看,我都不知道在曾經受過傷的地方,已經長得更結實了。
生命中,每個人都會經受各種各樣的崎嶇,在摔摔打打中受傷,再頑強地癒合。
而曾經經歷過的傷害,會變成讓人更堅強的保護。
這是體驗的意義所在吧。
平安健康快樂幸運的對立面並不會因為人們在祝福中的規避而真的就消失,得失總是要平衡於每一位生靈的行程之中。
無論身外的環境如何變化,也無論自己遭遇如何坎坷,仍能滿懷著希望和陽光,這是人性中的奇蹟,也是這世上最寶貴的東西。
當面對逆境的時候,能夠豁達於形,平靜於心,所得未必會少於失去。
等待時間把故事編綴成生命的冑甲,是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