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的第2次婚禮。

“你愛過我嗎？”她穿著婚紗問。

周威只是笑笑，拍拍她的肩，“你一定要幸福。”

文藝是他從小認識的富家千金。在縣城裡，文藝家是最先富起來的，住小區房，樓下有花園和噴泉，她穿的裙子是班裡所有人裡最漂亮的。

而周威家裡兄弟4人和父母擠在租來的房子裡，去個廁所都要走5分鐘才有公廁。

周威的父親跟人發生了爭執，對方家裡有背景，走投無路之下，周家去求文家，他們是隔了好幾輩的親戚，遠到都快算不清的那種遠房親戚。

文藝她爸賺了錢，沒有看不起窮人，反而特別樂於助人，擺了一桌酒，事情就擺平了。

早年文藝她爸出過車禍，這輩子不可能再生育，於是對唯一的女兒極度寵愛，要星星不會給月亮。

可惜文藝總是生病，中醫西醫看遍了也沒有太大起色，找了個大師來看，說是要找到一個屬龍的、午時出生的男孩進門，可保家宅平安興旺。

從此文藝她爸到處打聽，剛好擺和事酒那天得知周威是1988年生的，屬龍，也是午時出生的。很快，文藝她爸認了周威當乾兒子。

周威比文藝大5歲，文藝屬雞，雞也可稱為鳳，龍鳳呈祥，寓意極好。不知是不是屬相相合，文藝的身體越來越健康，去醫院的次數越來越少，文家父母更加喜歡周威去家裡玩兒。

青梅竹馬長大，文藝又人如其名，彈琴畫畫，樣樣不俗，一頭秀髮又長又直，黑亮柔順，臉蛋精緻，學校裡很多男生把她奉為女神。

周威自然也是喜歡她的，只是看著她身上隨便一件衣服的價格就超過他家一個月的生活費，周威只好把所有情愫埋在心底。

周威自小刻苦讀書，都說知識改變命運，讀書是他改變窮命的唯一出路。

周威去了一線城市的重點大學。每逢週末和節假日，他都去打工，計劃著等文藝考上大學，請她一起去旅遊。

可他忘了，長得美的女孩子從不缺人追，高二那年文藝跟校草談起了戀愛，青澀的兩人拉個手都會紅臉，沉浸在愛情裡，本來就不太好的成績更加一落千丈。

文藝讀了專科，一畢業就結婚了，男方是文藝爸爸朋友的兒子，知根知底的，家庭條件比較般配。

周威彷彿心上被插了一刀，他把工作後攢的錢拿出一半買了一條項鍊當作新婚禮物。

婚禮上的文藝美得驚人，以前的老同學都紛紛讚歎“她真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

仙女不會懂得柴米油鹽，家長裡短，人際關係和世道艱難。

不到一年，文藝就離婚了。

周威仍然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上班，拿過季度獎，也拿過年度優秀員工。

兩年後的一個春節，周威和家裡人一起去文家拜年，文藝還是那麼漂亮，她燙了捲髮，染成棕色，化了淡妝，特別有魅力，氣質也變了，多了一份女人味。

原來小時候年覺得富貴豪華的文家，其實也並沒有那麼高不可攀，杯具還是十年前那套，甚至有了小裂縫，沙發還是那個真皮沙發，已經起皺了，文叔叔也滿頭白髮，面色發黃。

聽說周威在大城市裡混得不錯，文阿姨十分熱情地拉他聊天，想讓他給文藝介紹身邊優秀的男士。

周威笑著答應下來，表示有適合的人選，一定介紹。文阿姨又問起周威是否有物件。

“先謀生，再成家。沒有事業，不敢耽誤女孩的青春。”周威忽然想起來22歲大學畢業那年，曾經給文藝寫過情書想要表白，那封沒能送出的信，這輩子怕是都沒有機會了。

“為什麼不談女朋友？”文藝送周威出去的路上，隨口問道。

“你呢，為什麼不談男朋友？”

“我都離過一次了。”文藝語氣裡全是自嘲，話鋒一轉，又問道，“你要不是我乾哥哥，我倆會不會有機會？”

周威愣了一秒，握了握拳，“跟我去大城市吧。”

“私奔麼？”文藝笑了，換了一種開玩笑的語氣，“你呀，還是這麼愛說笑。我爸病了，醫生說就這兩年了。”

周威懂了，成年人的世界，愛情不是唯一，他心裡的小公主終於長大了，懂得責任了。

一年後的某天，周威接到文藝的電話，她泣不成聲，文爸爸走了，房子和大部分財產都給了文藝，只給文媽媽一部分現金傍身，或許是怕文媽媽改嫁帶走財產吧。

這通電話很短，因為周威的女朋友一直扯他的袖子，他在電影院接電話，已經被周圍的人看了好幾回了。

文藝來到周威的城市，說想體驗一下大城市的魅力，周威請假陪她玩了兩天，逛了博物館、坐了過山車、吃了當紅美食，兩個中年人好像找回了一絲青春的感覺。

回去那天，兩人在機場告別，文藝主動抱了周威，她比他矮一些，正好埋在他頸窩，小聲說了一句，“我媽說要給我介紹相親物件。”

周威最終還是沒能說出挽留的話，畢竟前一晚女朋友還在跟他計劃著買房，一線城市的房子，首付就要一百多萬，女朋友家出大頭。

幾個月後，周威收到了文藝的請帖，帶著女朋友，不，已經是未婚妻了，一起回老家參加婚禮。

文藝不甘心，最後在婚禮舉行前，問他，“你愛過我嗎？”

怎麼可能沒有愛過呢？

他的青春期裡全部都是她，夢裡也都是她，曾經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娶她為妻。只是他們的時機永遠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