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小紅說沒錯,我自那次給他打過電話以後,就沒再聯絡他。
兩筆回來的貨款,辦收匯、跑銀行,處理廠內應急的雜事,一來二去的,近一個月過去了,他肯定認為我不來了。
我只所以直接就過來,一是不想讓他摸清我此來的目的;二是,如他沒在家,我也可在當地問問清況,電話中他都說了,當地古董多。有他這麼個熟人做藉口,說不定能有點意外收穫。
小紅,其實有四十來歲了,乾枯瘦小,病懨懨的。
看著他詫異的神態,我笑著說:
“河北小解,解雲厚,河北小解,你看過我身份證。”
他聽了一臉茫然:
“哦是文盲,不識字。小解,記住啦!”
“我來榆林瞭解一下飲料市場,看能不能在這辦個廠。來好幾天了,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這不沒事,過來看看你”。
他顯得非常高興,熱情的把我讓進院子。
他家院子不大,院子北面是兩間毛坯紅磚房,窗子上蒙著塑膠布,門口掛一門簾,半扇已髒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磚房旁邊是兩間破舊的土坯房。
走進磚房,房間裡就一個木床,也沒別的傢俱。床上癱著被褥。房地下農具,餐具,衣物扔的很到處都是。
老雷跑出去,拿了兩個小登子,讓我坐下來,問長問短,熱情的都讓我有點受不了,便問他,
“最近怎麼樣!山西的親戚後來找到了嗎?他給你把鼎賣了吧!”
他彷彿沒聽我說什麼,嘴裡依然說個不停。
他告訴我,家裡就他和養母兩個人,這磚房是給他娶媳婦用的,養母住在土屋裡。
他不接我話茬,我也沒繼續問他鼎的事,免得他多心,
“那我得過去給老人家問聲好,來的匆忙,也沒給老人家帶點東西。”
土屋雖然老舊,但陳設卻很整齊。進門外屋是土灶,裡屋進門一個迎門桌,屋裡還有個衣櫃。土炕收拾得挺利索,白紙糊的窗欞,上面不鑲了一小塊玻璃,能看到院裡。
“娘,這是河北來的小解老闆,我朋友,人家是大老闆,專門從河北來看我”
老人見來了客人,從土炕上下來,行動有些吃力。
“大娘,我是老雷的朋友,你好哇!!”
“ 好,好,你是小紅的朋友,幫他尋個正經營生,也好娶個媳婦。”老人緊握著手的手,顫巍巍的說。
“娘,你說啥子嗎!人家小解老闆剛來,你就說這個”邊說邊把我拉出了老屋。
小紅興致很高,非領我在他們村裡轉轉。盛情難卻,我把旅行包放在他家裡,背了個斜挎包,便跟他出了門。這個挎包是我全部身家,寸步不離身呀!
村裡的人跟小紅很熟,小紅一見他們就大聲的告訴他們:
“這是河北來的小解老闆,我朋友!是來咱這辦廠的”口氣中透著自豪,像剛凱旋的將軍。誰都看的出,就是一種顯擺。
他們村很小,除了有限幾戶石砌窯洞顯得氣派外,別的都是陳舊老屋。
回到家裡,小紅便要張羅午飯。
“等一會,我們去外邊吃吧,我請你”
小紅滿口答應,便坐在小登上和我聊天……
“小紅在家嗎”
“是樊爺呀,來屋裡坐”
簾一挑,進來一個個頭不高,但很有氣勢的老者。小紅忙向我介紹:
“這是我們村支書,論輩份,我叫人家爺”
“這就是河北來的小解老闆呀!我姓樊”老支書一邊說著一邊向我伸出右手。我連忙雙手握住樊支書的手:
“老闆可不敢當,叫我小解好了,解雲厚。”
“小解老闆蠻年青的嗎!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支書一邊說著話,一屁股坐在小登上,“坐,坐,小解老闆你坐”樊支書從兜裡拿出五塊錢,遞給小紅,“買盒帶嘴的好煙,客人來了就讓人吸你的菸葉子呀!”
“樊書記,您太客氣了,我不會抽菸,您看,您老來了也沒給您敬菸”
小紅沒理我的話,接過錢,屁顛屁顛的買菸去了。
“小解老闆,我看你娃也是個本份人,你怎麼和小紅認識的。”
“樊書記,我們很早就認識,我想在榆林這邊辦廠,順道看看他”
我小心翼翼的和樊支書聊著天,很怕他察覺到,我此行的真實目地。
“月前,河北有人把電話打到大隊部,說是找小紅買羊,還是我老漢給他傳的信,是你嗎?”
“樊書記,我不買羊,我是開食品廠的。”
“額!小紅沒羊,也不可能找到羊,沒人會和他做生意,我看你娃和他不是一路人,別和他多摻合。”
“沒有啊,我就是順路過來看看他。”
院裡響起腳步聲,小紅氣喘吁吁的拿了盒開了口的煙,進來遞給樊書記,
“爺,煙買回來了”
“嗯,來小解,來顆煙”
“不好意思,樊書記,我真不會抽菸”
樊書記見我不抽,便把那隻煙又放回盒裡,正要往兜裡揣,小紅可憐巴巴的說:
“爺讓俺抽一根唄”
樊書記甩給小紅一隻煙,
“回了,回了,你們聊吧!”
“爺,你慢走”
樊書記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搖著頭,揹著手,跺著四方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