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上班第二天了，又一年的春節就這樣過完了，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春節突然變成了一種很期待過但又有種無形的恐慌的節日。我的春節恐慌可能和很多人不同，不是叔伯大姨的催婚，不是炫耀孩子成績，不是攀比孩子收入，而是親生母親的春節紅包。

掛滿燈籠的和平路

從上班第一年算起，2008年的春節，家裡除了自己的親弟弟，就還有舅舅的女兒和二叔的女兒在上大學，媽媽特別地強調了要給舅舅家的女兒封一個大一點的紅包，因為我和弟弟讀書的時候，舅舅貼補了好久年的學費，所以表妹的過年紅包在那一年就在媽媽的授意下成了一千兩百塊，我記得當年的婚禮紅包還是六百的水平，這個過年紅包讓媽媽很滿意，我看著她無比欣慰的笑容，只能壓下心裡隱隱的不快。

於是以後的每一年，舅舅的女兒，也就是表妹的紅包開啟了每年持續快速增長的態勢，媽媽會說今年妹妹考試考得不錯，所以再多一點點，有一年我印象非常深刻，那一年給妹妹的紅包是六千，因為媽媽說過年的時候正好是妹妹生日，期末考試妹妹又考進了年級前一百名，再加上過年紅包，就累加到了六千。也是那一年，我正好結婚，在丈夫家過完年三十，大年初二一起回到孃家，當媽媽理所當然地告訴我，她已經代我把紅包給出去了，當她說出這個金額的時候，我看到丈夫的臉有些不自然。

離婚的時候，說了一堆理由，我知道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會成為必須離婚的藉口，但是很多事情的累積最終會壓倒這段婚姻。他說你自己想一下，你為這個家做了什麼，弟弟要做牙齒矯正，你二話不說花了十多萬，你媽媽每年過年都要從你身上掏走一萬封紅包去送“人情”，我們偶爾回趟你家原本只是想陪陪父母，你媽媽總是有各種理由叫上一兩桌人讓我們掏錢宴請，其實都不是錢的問題，我只是覺得你沒有想過我們這個家，孃家的事，你媽媽的人情比我們這個小家更重要。

可是那一年過年，媽媽還是依然如此做，剛剛結束一段婚姻的我，心裡是極其憋屈的，於是這麼多年累積的情緒爆發了，第一次沒有順從她的意思，和她大吵一架，媽媽就開始一個一個地回憶那些曾經在過去，父親去世以後的那些年，我們這個家是如何受人恩惠的，對於她來說，不論是朋友還是親人，只要是幫過她的，她都需要用這種方式去償還，她問我還人恩情有錯嗎，我答不出來，我不知道如何做到能說服她又能讓自己好過的方式。

所以從那年以後，她為了不讓我過年的時候和她吵，她不再找我要錢嗎，她總是揹著我先把紅包給出去，用她微薄的好不容易存到年底的退休金，去還她認為必須要還又永遠還不完的人情。直到弟弟開始工作，收入還算不錯，弟弟同樣孝順，於是她找到了另一個支援。

年夜飯的正確開啟方式

直到今年，表妹也早就工作了，家裡已經沒有讀書的弟弟妹妹侄兒侄女，我以為過年砸鉅額紅包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她又找到了新的“目標”，她乾兒子的女兒，兩千的紅包對於我來說已經不是一個令人憤怒的數字了，但是我憤怒的依然是她的這種做法，因為她找過她的乾兒子在弟弟買房的時候借錢，兩年以後弟弟還錢人家也沒有要利息，她就認為只能透過這種每年給大紅包的方式去還這個利息。我已經毫無辦法和智慧去阻止她的這種想法和做法，大過年又吵架嗎，這麼多年都在過年的時候吵這件事情，她也依然我行我素。

大年初二那天，弟弟告訴我他也覺得紅包這個事情不太合理，看我這麼多年吵來吵去也沒有解決到問題，於是找媽媽談了一下，媽媽承認她就是為了還她認為的恩情，不論是朋友還是親人的。她認為她自己做的是對的，弟弟又嘗試著勸她，既然恩情是還不完的，一直持續在做的，就在別人需要幫忙的時候盡力去幫，而不是靠紅包的大小來償還。弟弟又反過來勸我，他認為還恩情沒有錯，但是弟弟上班上的晚，也沒有結婚有了家庭，他並不能完全瞭解曾經有家庭的我，沒有能力處理好自己的小家和媽媽構建的“大家”的關係，更關鍵的是媽媽並沒有覺得她的做法給我的家庭曾經帶來過負擔，以至於每每提到前夫，她咬牙切齒的罵，但卻不承認也許她也成了我離婚的一個理由。

今年我沒有和媽媽吵架，因為她又在我和弟弟不知情的情況下，提前給出了紅包，還有就是弟弟在我和談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哭了，他說媽媽是在還人情，但是她不是為了讓自己的心安，而是為了我們在還，如果沒有我們，她本可以改嫁，過更好的生活，不需要這些人幫襯，也就不需要現在走這種極端，所有她是為了我們。

他哭著說這段話的時候，我本來有些憤怒的情緒一下子收住了，突然覺得自己也走了極端，因為這些年累積的情緒，導致了後來舅舅需要幫忙需要借錢的時候，我變得牴觸和抗拒。我也不再和媽媽的乾兒子，也就是哥哥日常聊天了，甚至姨媽讓我去家裡吃飯，我也各種理由拒絕，因為在我看來，親情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於是我變得冷漠而孤獨，我終於為了我自己一個人的家在考慮了，我知道媽媽感覺到了這些年來我的變化，她的做法也讓人有些啼笑皆非。

舅舅的女兒在去年年底買房了，首付交得多，她二話不說的就承諾了舅舅，我和弟弟一人十萬借出來，我身上有十萬，但是我一聽她說給我派了十萬的任務，我就渾身不舒服，直接就說沒有，憤怒的掛了電話，後來弟弟默默的拿了二十萬借給我舅舅。年末也是我的生日，媽媽為了和我緩和關係，在我生日那天給我轉了五千。弟弟那天和我談心的時候說起這件事，他說媽媽察覺到我的不愉快，她又想有這種方式把那些年我給我出的紅包慢慢補給我，這種方式不正是她償還人情的方式嗎，我是她的親生女兒，她這樣做合適嗎，不是拆了東牆補西牆的做法嗎。

希望來年更好

雖然亂七八糟地寫了一大堆，但是我在這個春節依然沒有找到解決辦法，但是我常常去弟弟說的話，媽媽是為了我們，確實是我們拖累了媽媽，媽媽是因為我們欠下的情，她也是因為我們才去償還這些情，親人之間哪可能有所謂的對錯和真理，越辯越明不適用於我這樣的家庭，唯一的辦法是努力掙錢吧，讓媽媽過得開心，舒心，讓她有底氣去做她願意做的事情，明年我會提前並主動和媽媽商量好紅包，在她和我都能接受的程度，讓她高高興興的發紅包討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