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便於大家理解,我用第一人稱“我”序寫)
大年初三,兒子跟媳婦回了孃家。當天晚上,丈夫在外喝的爛醉如泥,一回家,就給我找事吵架。豪言壯語,聲聲相逼,完全是抱著與我決一生死的態度。
考慮丈夫喝醉了酒,沒想深究,只想暫平此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丈夫推出了臥室門:“天大的事情,也等明天再說!”
我從裡面反鎖了房門,門外的丈夫依然喋喋不休,非要一個說法。說法?十幾年的夫妻恩怨,豈是三言兩語就能道明瞭的。
門外傳來震耳的踹門聲,我本平靜的心瞬間猶如浪潮,愈發洶湧。平日裡還算正常,一碰酒性情大變,毫無道理可言。想起嫁給他的這三十多年,沒享過一天福,兒子結婚也有四年之久,滿腹委屈,無處安放。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的往外流,算算這幾十年流過的淚,都能匯成一條河了。有種活夠了的感覺,順勢拎起窗臺上的半斤白酒,一飲而盡。在過去的五十多年裡,加在一起喝過的酒,都沒有這一次的多。
丈夫破門而入。見此狀,第一反應並不是上前阻止,而是反問,還需不需要再來一瓶?如果真的不想活了,還有一種藥見效更快(不言而喻,是毒)。
“只要你敢拿,我就敢喝!”
我踉蹌到了隔壁臥室,反鎖了門,準備睡下,丈夫又是兩腳將門踢開,還有種想跟我動手的意思。我都不想活了,還怕被打嗎?最終,丈夫的拳頭沒有落在我身上。
頭疼得像是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早七點醒來,我從床上一躍而起,麻利的簡單收拾了行李,負氣離家。心中委屈,何處可言。一路上,我將自己的世界調成靜音,看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就像自己逝去的青春。心沒有棲息之地,到哪裡都一樣,都是流浪,又何必寄人籬下呢!
此次出走,表面上看是突然的,實則不然。耗完了耐心,攢夠了失望,還能剩下些什麼!正是應了那句“最深情的人,也最冷漠”。
想想嫁給他的這三十多年,任勞任怨,勤勤懇懇,沒有享過一天福不說,老來一屁股外債,還有受不完的氣。13年前,不聽奉勸,一意孤行,投資30萬,血虧,不說賺,連本帶利一分都沒拿回來。除了十萬的銀行貸款,其餘的都是私人高利,利息就像是雪球,越滾越大。沒有經商頭腦,卻喜歡和商人打交代,被騙的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其實,人最怕的不是失敗,而是不知覺醒,不吸取教訓。
那年,我生完二胎,丈夫陪我去做結紮手術。僅僅只是去喘氣的,連我從手術室裡出來,一路蹣跚,舉步維艱,他都沒有扶一把,且一直與我保持三米的距離。心腸很硬。諸如此類的事情,數不勝數。
十年前,丈夫只是脾氣有些怪異,不太注重個人衛生,總體沒有大的毛病。隨著時間增長,我們連溝通都成問題,完全說不了話。
丈夫酒後多次跟我呵斥要離婚,為了兩個孩子,我厚著臉皮堅守到現在。以前,心太軟,總認為孩子還小,要等到孩子們成家立業以後。對丈夫,我絲毫沒有留戀,但對於兒子,我始終抱有很多期待。
小小年紀,卻異於常人的乖巧懂事。每逢冬夜,兒子怕我凍著,會提前幫我插上電熱毯。睡後,總給我的床頭放上一杯熱水。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又一年。兒子心細如髮,就算是和丈夫偷偷吵架,也總被發現。自始至終,我沒有感受過丈夫絲毫的疼愛與關懷,但是從兒子身上得到了不少。兒子,便是我這段貌合神離婚姻中最大的堅守與努力。
2012年,兒子與現兒媳相識相知。2014年他們訂婚,女方提出買了房才結婚,如若退婚,彩禮一分不退的先決條件,兒子沒加思索的答應了。
彩禮,買房,裝修房子,結婚,哪哪都需要用錢,且都不是小數目。我焦頭爛額,丈夫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們剛結識不久,女友就搬來家裡一起住了。慢慢我就發現,女友脾氣不是一般地大,而是太大了。特別是對未來的公公,不是橫眉冷對,就是暴跳如雷,只因“公公”用了一下她的傘。還在談朋友階段,話裡話外,完全就是一個女主人的樣子,眼裡沒有長幼之分。所為此事,兒子辯解道:“她跟自己的父母都是這。”這是在為以後的放肆鋪路嗎?我的境遇,只能說比丈夫稍微好了那麼一絲絲。
活到一把年紀,以為自己熬出來了。老了老了,竟要被人指指點點,看人臉色過日子。
而後接連發生了很多事情,兒媳的得寸進尺,兒子的不作為,對其放縱,我表示不滿。這還沒結婚,這以後的日子不是深淵,就是地獄。
兒子執意要娶,一家人想方設法買房。外債就像是一座大山,壓的所有人都喘不過氣,費勁巴拉的將媳婦兒娶進門。
隨著孩子的到來,他們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城裡人 ,我也隨之去了城裡帶孩子。這一天天,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我從年輕身體就不好,街坊四鄰誰都知道,忍痛給他們帶孩子,洗衣做飯,打掃房子,伺候一家子。不但不感恩,整天抱怨完這個抱怨那個。衛生沒搞好,衣服沒搭好,飯做的不合胃口等等。
最讓我心寒的是,身體的疼痛只能硬扛,疼的整宿睡不著覺,還不敢說。我先前提過一回,為此媳婦跟我大吵一架,說我裝病。我要去醫院檢查,她說孩子沒有管,甚至放話,孩子不跟她姓,就算我在地上爬也要把孩子帶大。這是內心多麼邪惡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
我自身小毛病很多,暫時是要不了命,身體疼痛,心情長期鬱悶,活著都成了一種負擔。帶了半年孩子,請了孩子外婆幫忙照看,一個月我給開2500的工資。可笑嗎?為了兒子,我都認了。一點兒工資,基本上都打回去了。一邊上班,還要一邊治病。讓我不能理解的是,兒子居然跟兒媳同一戰線,一致認為這個工資錢,就該我出。為什麼所有的事情,到了我們家,都顯示那麼理所應當?關於我的病情,沒有任何一個人關心過半句,哪怕只是做做樣子,都沒有。
後來,孩子外婆做眼部手術,無奈之下,我只好回去繼續照看孩子。這一帶又是一年,涉及我老母每月600的贍養,他們都不願意拿,我徹底沒了收入。很多事情,真經不起推敲,透心涼。
2018年春節,我們一家子都在城裡過年,除夕前一夜,忘記所為何事,她在飯桌上,摔筷子摔碗,怒罵公公。大概意思是,城裡的房子,家公沒有出一分錢,沒資格住。這一席話,給我內心很大的震撼。當時,丈夫就返回了鄉下。直至現在,不到萬不得已,丈夫都不怎麼進他們的門。
越瞭解,我越心寒。我更願意相信她是兒子口中說的,人本善良,只是口快心直。打著“刀子嘴豆腐心”的幌子,說盡惡語。永遠不要低估了語言的殺傷力,能說出來的氣話,都是藏不住了的真話。
這個家,似乎再也沒了溫度,每個人都是冷冰冰地。我忍了太多年,為了兒子我一再堅持。這次離家,置身事外,前所未有的輕鬆。
至於我的老年生活,也許會很慘,但沒有關係。在過去的近三分之二的時間裡,我為孩子活著,在接下去的時間,我想為自己活著,哪怕只有幾天。千瘡百孔的身心,再也受不了任何的摧殘。
如果在我身體健康的允許下,也確實應該幫襯兒子。整條右胳膊都疼,指頭腫了,吃飯拿筷子都成問題,現在左胳膊也有同樣的發展趨勢。我不可能為了帶孩子,再搭上自己的老命,要是直接死了也還好,就怕殘廢了,半死不活最要命。既然沒人管我,我得管我自己。
就算我繼續委曲求全,圖一個所謂的老年保障,想必我的下場比現在還要慘上好幾倍。現在還能帶孩子,一家人對我就是這樣,孩子大了,用不上我了,再一年邁……我不想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