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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眼中的這條河一點也溫柔。那時候我媽要去幹活,奶奶去世後沒人照顧我,白天就把我寄在小姨家,小姨家有兩個表姐,我們年齡相仿,能玩耍在一起。小時候的我敏感、愛哭、多疑,玩的正開心時,小姨夫回來了。小姨夫總愛逗我玩,每次看見我就說,嘖嘖嘖,有個人的媽媽跟人跑啦,今天是沒有人來接她回家咯!

在小姨夫口中,我媽媽有時候是掉廁所了,有時候是跟著浙江佬跑了,每次的說法都不一樣,但我每次都信以為真。小腦袋瓜轉轉,見沒有人盯著我,就搖搖晃晃往家的方向走去。那條河就阻在我回家的路上,凶神惡煞!

河上沒有架橋,一溜兒擺著些石墩子,有些石墩子長年累月被人踩著,已經光溜溜了。

怎麼辦,過不去呀!

蹲下胖乎乎的身子,撅著屁股開始手腳並用往前爬。小胳膊的長度剛好能夠著前面那一塊石墩子,小手撐著,穩住,憋一口氣,然後慢慢的把小腳丫子從水面上運過去。這是真正的摸著石頭過河!

小姨追上我的時候,有時候我爬的正酣,有時候正在河中間的石頭上瑟瑟發抖,有時候竟真的能爬過河去,迫不及待地回去找媽媽。

後來大了些,依然最愛在小姨家玩。每天暮色降臨,我必須要回家了。回家要趟過那條小河,還要穿過幾座墳冢,苗姐和媛姐擔心我害怕,張羅著送我回家。

送到大楊樹下,依依不捨,聊會天,磨蹭好一會兒,實在捨不得分開,思來想去,我又往回送她們。就這樣來呀回呀,好多趟,直到天真的暗下來,我們站在小河的兩邊,約定好各自回家,明天早上再見!

那是一段特別美好的時光!夏天我們會在河裡摸魚抓螃蟹,河邊長著綠油油的水草,河水清澈且冰涼,可以冰西瓜。河裡有一種魚,是兩棲動物,四個腳,叫聲特別像小娃娃,我們叫它娃娃魚。每個小朋友抓一條,畫個起跑線,圍在一起看魚兒比賽賽跑。後來才知道,這種魚叫小鯢。熊孩子的樂趣有時候真的很殘忍。

再後來,我們都長大了,到了要上學的年紀!說來真的好巧,幾乎我所讀的每一所學校都是順著小河延伸的方向,越走越遠!小學一二年紀的學校,在離家一公里的地方,小河從學校的後面流過;三年級的學校在離家大概3公里的地方,小河從學校門口流過;四年級到六年級的學校,在離家10公里的地方,小河從學校的右側流過;初中和高中的學校在山的那邊,雖然小河沒有環繞四周,但離開家的方向都是順著河道旁的道路,蜿蜒直下。

大學在武漢呆了七年,有時候站著長江邊上會不由自主想起我家門口的那條河。但我知道,奔湧的長江水中可能沒有一滴水是從我家鄉的那條小河淌下來的。

小河枯竭了,無休止的礦產資源開採,導致水源下滲。沒有了綠油油的水草,沒有了軟綿綿的河沙,更沒有了小魚小蝦。我不懂,為什麼開採沒有節制,為什麼垃圾要胡亂往河裡丟,為什麼修復河堤要硬化水底,為什麼在水的質量已經不好的情況下還要砍掉河邊的樹木?

後來,我才知道,成年人的喜好才是真的殘忍,而阻擋不了的成長更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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