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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個女生,我要講的是我高中同學的故事,這是一個很美好的也很單純的故事,是那年夏天我們共同的記憶,是兩個男孩子的互相成全。

勝姐和樹哥是高二的時候認識的,我和他們的友情發生得很奇妙,那會兒我和樹哥坐在最後一排,勝姐很勇敢,大大咧咧地向全班宣佈他的性取向,好在十七八歲的我們並不在乎這些,從那以後我們就不知不覺地開始叫他勝姐。

我是從勝姐頻繁地要和我換位置中看出端倪的,他有時候會很乖地坐在樹哥身邊,趴著桌子上面看著他,有時候會故意將頭靠在樹哥身上,他們都很安靜,就像一幅畫。

樹哥不喜歡勝姐,他喜歡女孩子。

可是勝姐就只喜歡樹哥,他的勇敢和純粹表露得太明顯。

我們被勝姐的勇敢先入為主,因此一度忽略掉樹哥的真實想法,保護弱者,支援勇敢者是年少輕狂的我們所共有的俠氣。

在那個小小的角落裡面,在那堆老高的參考書後面,勝姐也只是安靜地看著旁邊認真做題的人。偶爾小心翼翼,百般試探之下將頭靠在對方的肩膀上面,見對方沒有強烈地排斥,再慢慢將手臂環繞在樹哥手臂上面,假若樹哥稍稍動一下,哪怕只是換個筆芯,勝姐也會驚慌地退開,他們對方都顯得過於小心,一個怕被殘忍拒絕,一個怕傷害對方。

這樣的僵持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不知道他們達成什麼樣的默契,樹哥一如既往地沒有推開靠在他肩膀上的勝姐,他只是像一個大哥哥一樣拍拍他的手臂,然後埋頭做題。

我偶爾會問:“勝姐,你為什麼喜歡樹哥啊?”

他只是笑笑。

我經常會說:“樹哥,你為什麼不喜歡勝姐啊?”

他的表情意味深長,我看不太明白。

2

在還有一個月高考的時候,樹哥晚上打電話給我,讓我出去一下。我看到那個穿著人字拖的男孩站在白樺樹下,他一半身子隱沒在樹影裡,一半身子光明正大地在路燈之下,手裡拿著兩罐啤酒朝我示意。

我走過去:“樹哥,你是高考緊張嗎?”

他點點頭。

我拍拍他的大胸脯,“沒事,你能行,加油!”

之後的半小時裡面我們談理想,談未來,就是不願意說現狀,似乎三年也不足以讓我們接受高考必然會來的事實。

之後他不知不覺地說到了勝姐。

樹哥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在他做班長的這段期間,儘管身為同桌的我,也不曾得到特殊的福利,他說他要一視同仁。

“那次我捐出了我所有的壓歲錢。”

“哪次?你是說?”

我很驚訝,但隨即一想,這又是情理之中的,正義感爆棚的樹哥絕對幹得出這個事。

剛分文理班的時候,勝姐還在其他班,第一次見他也是因為愛心捐款。他的爸爸得了白血病,就在他高三這一年找到了合適的骨髓,只不過手術費很高。就是這個契機之下,我看到勝姐抱著個紙箱行走在各班之間。

他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是畏畏縮縮地站在講臺上面,他旁邊站著的女孩聲情並茂地講他的困難,之後他就從過道慢慢走下來,同學們紛紛拿出自己的零花錢,我記得有捐五塊的,有捐十塊的。

到我們這一排的時候,樹哥摸空了所有的口袋,然後站起來整整齊齊地將錢疊放在紙盒裡,勝姐掏出圓珠筆和小筆記本遞給他,樹哥拿起本子重新塞到他包裡,勝姐似乎明白過來,轉身走向了另一邊。

“在那之後你又捐了嗎?”

樹哥點點頭,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樹哥,你是怕他是因為感恩才要喜歡你的嗎?”

“不,你知道我不喜歡男孩,我只是可惜。”

“可惜什麼呢?”

樹哥沒有再說話,我也沒有再問。那天我們各自回去之後,也再也沒有提這個事情。

一直到那天,震驚全校那天,我才知道樹哥為什麼會覺得可惜。

3

高考前三天,按照學校的傳統,畢業班都要到操場拍畢業合照。

我記得那天,風很暖,我因為起遲沒有時間打熱水洗頭,因此陽光照著我腦袋的時候粘膩膩的。這也是很特殊的一天,就算是在狂歡之下也很難掩蓋住傷感,直到勝姐抱著一大袋東西將我拉在角落的時候,我意識到這也將是驚心動魄的一天。

待到班上的同學都去操場參加這場“盛會”之時,我才完整地看到了那套白色的婚紗,等我將白色的頭紗拿在手上的時候,感受到的不光是開心,還有疑惑。

之後勝姐在另外一個女孩的幫助下,戴上長長卷卷的假髮,抹上紅紅的口紅,雙手緊緊握住裙襬,在教室的過道來來回回地走,他那刻定然是羞澀的,是幸福的,是期待的,是憧憬的,也是忐忑的。

我竟突然難受起來,我們到底是什麼樣的契機之下開始叫他姐姐,我是在什麼時候忽視他的性別自動將他劃入閨蜜團的。

“小小,你給我拉裙尾好不好。”

“好!”

我拉著拖到地上的裙子,勝姐雙手抱在胸口,莊嚴地走到門外,不得不說,下面的場景我將永生難忘。

我看到,我確確實實地看到樹哥穿著西裝站在門口,一臉地侷促和緊張,還不時地用手撓頭髮,儘管我們大家都知道這對於掩飾他的緊張於事無補,樹哥將手伸向勝姐,我從背後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在幾秒鐘後,勝姐將戴著白色手套的手伸了過去,他們就像即將走入婚姻殿堂的夫妻,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那麼美好。

從五樓教室走到操場,踩在這三年我們都會經過的石板上面,偶爾從樓梯口走出個女孩子,遞來一朵玫瑰花,或者樹後面走來一個男孩子,同樣遞來一朵玫瑰花,到操場的時候,勝姐的手裡已經滿滿一小捧。

勝姐和樹哥站在操場的最中心,就那麼正視前方,那一刻,周圍的歡呼聲,打鬧聲,起鬨聲似乎都被遮蔽掉,在那個小小的圈子裡面,只有他們兩個人,等到拍完一張合照之後,樹哥在勝姐耳邊說了一句話,便在這個舞臺謝幕了。

在我的幫助之下,勝姐回到教室,只見他將假髮拿下來,呆呆地看著白婚紗,又將身上的婚紗脫下來,整整齊齊地放在袋子裡面,我想要上前去抱抱他,但是他苦笑著對我擺擺手。

我將後門反鎖,將前門關上,站在門外勸回來的同學先暫時離開一下,之後,我聽到教室裡面傳來聲音,是那種江水一瀉而下,被阻攔之後只能撞向河邊石頭的低沉和渾厚,不是洶湧的爆發,不是聲嘶力竭地嚎啕,而是壓抑之下的抽泣。

我站在門外,看著從廁所走回來,穿著校服的樹哥,只覺得很心疼。

4

很多天之後,我拿到畢業照,照片中的最左邊和最右邊分別站著兩個大男孩,他們穿著最樸素的校服,淡淡地笑著。

後來我實在很想知道那天樹哥說了什麼,於是在拿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我提著兩罐啤酒來到樹哥練車的地方,我們就這麼大剌剌地坐在地上。樹哥沒有接我手裡的啤酒,因為他在考駕照,他要遵守規則,看吧,他就是這麼一個一本正經但又很可愛的老大哥!

不一會兒,他站起來走向教練車,在那之前,他在我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我將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離開了駕校。樹哥對勝姐說的那句話是“你要做你自己。”

樹哥確實是很好的大哥,他滿足了勝姐的願望,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達成那個默契的,我也不知道勝姐是如何找他商量的,不過我看到的最終結果是那張像是婚紗照卻又不能說是婚紗照的照片。

在開學之前,勝姐將那捧已經枯掉的玫瑰花寄給了我,他說“丫頭,上大學處個物件吧。”

他們像哥哥一樣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儘管勝姐最後沒有能夠和樹哥在一起,但是樹哥似乎也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他之後的生活依然活得足夠坦率,足夠勇敢。

只是,他再也不會為一個男孩子扮作女孩,因為他說,他是男孩,也就只是剛好喜歡男孩子而已!

寫在文末:

在文章的末尾,放上小奴給我的回信,以供大家對全文有個參考。

一:兩個主人公的名字是虛構的,因為樹哥馬上就要成為人民警察了,勝姐現在有男朋友,他們都過著很幸福的生活。

二:故事是真實發生在我的高中時代的,關於穿婚紗的部分,是另外一個男生的壯舉,但是這也是勝姐的願望,只是不同的是,勝姐是在教室穿給我和樹哥看的,他沒有敢穿著婚紗走出教室門,我透過這樣的方式實現他的願望。

在高考前的日子裡面,勝姐確實很想成為一個女生,因為樹哥喜歡女孩子,後面也是在他和樹哥深聊之後才認清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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