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還是現實?
青驪的主人近乎呢喃地說道:“在我去外地讀書的這些年,你間隔性地會離家出走好多天,又總趁著我暑假回老家之前,假裝若無其事地回來。奶奶也幫忙瞞著這件事,都以為我不知道。”
青驪的主人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但是這些年來,我夢中一直重複出現一個景象,就是你馱著尚在襁褓中的我,展開巨大的翅膀在空中飛翔。”
“我最初還以為那是我年幼時漫無邊際的幻想,但是後來……在我再三追問奶奶,‘我的父母去哪裡了?’奶奶終於忍不住告訴我,我是被一匹從天而降的天馬送來的孩子,所以沒有父母。”
“……漸漸地,隨著我的長大,夢中的場景也越來越完整,我開始知道,其實我是有父母的,他們是遊牧而居的牧者,偶爾在放牧時也會將我裝進揹簍讓你馱著我,一同行走。然而,一場突來的狂暴風沙突襲了措手不及父母。我就此與他們失聯……”
青驪的主人說到這裡,用手指輕輕梳理起青驪那被暴風吹得凌亂的馬鬃:“所以這些年你不定期的失蹤,是在幫我尋找父母對嗎?人家都說,馬兒是最識途的……”
“而且,你替我找來這份工作,也是想利用職務之便繼續尋找我的家人吧?”
青驪主人的聲音突然抬高了些許:“但是青驪,奶奶獨身一人養育了我這麼多年,我不能只心心念念地想著找回父母,就此將奶奶拋棄。所以這次任務回去後,我想和奶奶說,我會陪著她一輩子……青驪,你也一樣,不要再讓奶奶掛心……”
看著前輩已奔至眼前,青驪的主人結束了與自家馬兒的悄悄話。但卻免不了捱了一頓前輩夾著擔憂之情的數落。
青驪的主人只好靠著裝傻賣萌的笑臉,總算將前輩安撫了下來。
當然,回到公司進行述職報告時,青驪的主人再度被主管“細心關照”了一番,卻也藉由這個機會,青驪的主人竟意外地從主管那裡得知了自家馬兒的身世淵源,原來捕風人這一職業需要的正是具有天馬血統的馬兒及他們命定的主人。
主管還告訴青驪的主人說:青驪雖有這樣傳奇的血統,卻不代表青驪隨時都能伸出翅膀,對於它們而言,一生僅有三次伸出翅膀的機會,一旦用光也就意味生命走到了盡頭。
不管怎麼說,伴隨著太陽西落,這頗具戲劇性的一天總算接近了尾聲,青驪與主人可算回了家。
一進門,奶奶正在為他們端出熱氣騰騰的飯食,青驪的主人乖巧地接過奶奶手中的餐盤,輕放至一邊的長桌上,隨後用雙臂環住瘦小而年邁的奶奶,認真地將自己與青驪在白天作下的約定轉述給了奶奶……
那個傍晚,奶奶哽咽在青驪主人的懷裡,不斷地輕點著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然而隔天清早,奶奶卻單獨將青驪牽了出來,低聲對著它說:“……我知道,你家主人是很有孝心的一個好孩子,當年你把他送來我這裡,我直到今天都在感恩蒼天的安排,但我不能自私……天下一定有那麼一對父母至今仍在找尋他們失蹤的孩子……所以,青驪你是很有靈氣的一匹馬兒,一定聽得懂我的話……”
奶奶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未發現調皮的風聲正偷偷地將話兒捎給了站在不遠處的、正準備叫奶奶回屋吃飯的年輕人耳朵裡。
那麼,再後來呢?
青驪嘴裡咀嚼著青草,懶洋洋地躺在奶奶家的後院裡,望著自己的侄子踢踢沓沓地陪著顯得越發沉穩的主人一同出門去追捕颶風。
青驪滿意地點點頭:“年輕人搭年輕人,這才符合鮮衣怒馬的少年英雄設定嘛。”
可是,青驪的侄子又是怎麼冒出來的?
——還不是青驪循著那次在工作時聞到的熟悉味道,一路春滕摸瓜找到了老主人一家,也順便和自己的馬族宗親灑淚相認。
自此之後,青驪的主人為了堅持內心深處生出的使命感,在與家人團聚後依然選擇繼續著捕風人的工作,他的父母則選擇結束了遊牧生活,與奶奶搬到的一處,現在家中的清冷感早就被每日的歡聲笑語驅逐得無影無蹤。
青驪甩了甩馬尾,嘴裡嘀咕道:“團團圓圓,團團圓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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