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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低頭看著手機裡存收藏的文章。她已經在這裡坐了很久了,儘管他說塞車,讓她先吃點,但她卻覺得這樣安穩地等著心上人,想像著他在路上的焦慮奔赴,是件很幸福的事,所以更樂於安靜、心無旁騖地看書等他一起。正看的入神,聽見窗玻璃的砰砰聲,扭頭去看,簡安平歪著腦袋,笑眯眯地看著她,一副調皮惹禍後的小得意。透過中式窗格,那張臉被彩色玻璃調弄的斑駁,有些小丑樣的滑稽。她臉上的笑漫開來,坐直了身子,目光追著他繞過門柱走到面前。

話從哪兒說起呢?等簡安平坐在對面,她來時想好要問的話卻是那樣渺茫地找不到個源頭。

此刻,他就坐在她對面,她渴望了很久的時刻,也臆想過多次的場景,現在卻只剩下了個影子,一個迷離的看不清面目的影子。影子和她夢裡的一模一樣,但臉,卻已經不是那張熟悉笑盈盈的臉了,只有梳理整齊的頭髮仍閃著墨墨的光。

他一坐下就忙不迭的道歉 ,解釋晚到的原因,並要來餐牌,熟練地點著一道道點心,周到地點了她愛吃的,還時不時和服務員開幾句得體的玩笑。

從坐在她對面,他就在不停地說話,說了什麼她都不記得了,只有一句話,像懸在空中的雲,一直在她頭頂上飄:那,我們就算確定下來了。她腦子嗡嗡的、眼睛不眨地看著他,心裡一陣陣的迷糊,他剛才是說的這句話嗎?就這樣確定了?怎麼和我期待的不一樣。確定了什麼?確定是什麼意思呢?

抬頭看看四周,店裡的食客們臉都紅撲撲的,爭先恐後地說著什麼,似乎都很歡樂,飄進她耳膜的都是聽不懂的軟軟嗲嗲的上海話,哄哄作響,中式裝修的粵式酒樓,金光燦燦紅彤彤透著喜氣,似乎是個很適合表白的地方。

但她卻更恍惚了。

對了,她想說什麼呢?這個問題又冒出來了,但沒法深想,對面的簡安平嘴裡含著食物,快速地咀嚼,並時不時給她佈菜,他似乎在說某件他認為很可笑的事,但傳到她耳朵裡,卻只有嗡嗡聲和撕裂的笑聲 ,像裂了紋卻還在旋轉的舊唱片。她的反應跟不上他語速,只有捕捉個大概意思,於是禮貌地笑、點頭,還有,一口一口吃他夾到碗裡的菜,假裝很愛吃的樣子。腦子裡哄哄地響著,再看他嗡動的嘴和不停的手,竟看出些張牙舞爪的怪異來。

他去了洗手間,她眼睛追著他的背影,腦子裡還在糾纏想問的話題,卻亂作一團,沒個頭緒。片刻,他返回來,笑嘻嘻的,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走近的姿態,嗯,還是她喜歡的樣子,頭髮梳理的一絲不亂,打了摩絲的頭髮三七側分,一根根透著清爽,合體的深藍色棉質薄西裝套在一件淺藍色襯衣上,藏藍色純棉西褲平整乾淨,連褲腳的摺痕都是精心打理過的樣子,半新的黑色白底輕便鞋也很是乾淨,瘦瘦高高的身材,雖微微有點駝背,但他略帶磁性糯糯的嗓音、黑框的眼鏡和筆直的腰桿,更顯得儒雅斯文。

突然,她腦子裡蹦出一個念頭:我喜歡他什麼?是這身入我眼的著裝品味還是這修長四肢如我一般的身材,還有其他嗎 ?想起他剛才說的確定,她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住了。

和簡安平相識已經一年多了,見面次數並不多,不是他忙就是她忙,總之就是一次次錯過,後來,他們也習慣了不見面,僅是每天的問候和關心,偶爾影片看看對方 ,心裡就很滿足,似乎這樣談戀愛也挺正常,雖然她有時覺得委屈,但想著並非是他故意不見面,而是因為自己的肩負家庭重擔而更多地阻礙了見面親近。這樣一想,倒好像自己對他不起的多些,也就釋然了。雖不太見面,但見了面,卻是著實的高興和親密,有說不完的話。

但,就這樣“確定”了嗎?這麼簡單。這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啊!

她雖人以近六旬,但因著樣貌年輕、活潑開朗性格而追求者眾多,所以並沒有因著年紀原因而老氣橫秋,仍懷有一顆少女心祈盼生活有點浪漫發生,或是有個帥帥的男人 走路撞到並留下手機號,她藉此對他糾纏不清直到相愛;或有個喜歡的人扣開門走進來坐在她對面同她談話;或是與她同坐在咖啡廳一角給她講各種她沒經歷過的故事。最要緊的就是有個人要來愛她。雖已不再是少女,但仍做著所有女孩做的夢並樂此不疲。她喜歡下雨天,於是,便常常在下雨天,一個人,看著陽臺迸濺起的水花,寂寞無聊地胡思亂想,遐想生活會出現奇蹟。她期待可以像童話故事裡所寫的一樣,期待在這晦暗陰霾的雨天,有一個多情男子走進她的生活。和喜歡的人面對面坐著,手捧溫熱的咖啡,在茉莉花的暗香裡,彼此隨意輕鬆地說著話,沒有主題、散漫地聊著 。時光,如黃浦江的水波,在身邊舒緩而深情地流淌...

他突然抬起手,和她說著什麼,一個服務生走過來。看她茫然的表情,他又重複道:你吃好了嗎?埋單吧,我下午還有事。她趕緊點頭,唯恐讓他看出她的走神。他伸出手牽著她走出酒樓 ,溫熱的手掌緊緊地攥著她,還在繼續說他的笑話。她也笑了,在恰到好處的節點笑了,甚至還笑出了聲。

出了電梯,他禮節性地抱抱她,揮揮手進了地鐵。

她呆在原地,看他匆忙的背影,猛然想起她的問題:我到底是你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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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現在鄰里關係竟如此淡泊,為了公共通道互不相讓竟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