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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希洛第一次帶丁輝回家,就被母親狠狠奚落了一頓。

她把丁輝帶回家見父母,母親第一句話就是“這才工作幾年就想著結婚了?你的承諾是當屁放了?老孃還沒回本呢,你就想嫁人遠走高飛?做夢!”

大概是“知女莫若母”,被戳穿的希洛有些微微發窘。

希洛和絕大多數農村女孩一樣,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從小就浸在父母稱之為“賠錢貨”的謾罵聲中。

丁輝微微蹙眉將希洛往身邊拉了拉,剛喊了一聲“阿姨”,就被希洛母親打斷了。

“小夥子你可想清楚了,我家的女兒可不好娶,沒個房和車再加上百八十萬的彩禮你想都別想!倒不是她有這麼金貴,就是我辛苦拉扯供她讀了這麼多年書,就是指著她給她弟弟更好的生活,這也是她自己承諾的。你要是真想娶她,把彩禮錢往這一堆,我也不介意多個人幫我養兒子。”

“媽!”

“閉嘴!你也配叫我媽?”

是的,在父母眼中,希洛是不配也是不被允許叫他們爸媽的,希洛一般稱呼他們父親母親--頗有舊社會時期以長為尊,父母高子女一等的感覺。

希洛對於母親的心思心知肚明,但她怎麼也沒想到母親會這麼直白的當著丁輝的面把自己的想法赤裸裸地暴露出來,並且還覺得理所當然。

希洛只覺得臉上臊得慌,她其實從來沒有叫過“媽”這個詞,只是礙於丁輝在場,她覺得有必要“偽裝”一下,原以為這麼多年的聽話懂事百依百順,母親多少會給她留點臉面,不想她竟然還直接戳穿了她的“偽裝”,將她在原生家庭卑微的地位在丁輝面前展現得一覽無餘。

二、

遇見丁輝之前,希洛的生活可謂是苦不堪言。

大學期間,當別人家的孩子還在向父母要生活費的時候,希洛已經開始往家裡輸送自己兼職賺來的生活費了。

工作之後,更是每月工資到賬,還沒揣兜裡捂熱乎,就被每月唯一一次對她殷勤的父母給拿走了。

她每月的工資或作為父母弟弟三人的生活費,或是給弟弟買了名牌衣服鞋子,又或是給弟弟報名了各種各樣的興趣班,再或者是父母攢起來蓋了老家的房子,總之沒有一筆是花在她自己身上的。

而讓她自己得以生存的最基礎的生活費還是來自於她每天熬夜兼職的額外收入。

希洛會覺得苦,但她從來沒說過苦,她覺得這是自己應當做的。

因為她知道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能讀上大學,有份穩定高薪的工作,而不是像村裡其他同齡的女孩子那樣早早出來打工賺錢,就是她向父母承諾以後賺大錢給弟弟更好的生活換來的。

希洛感恩並且知足,所以接受了父母對自己的壓榨,她還天真地幻想著只要自己滿足了父母所有的要求,也許有一天她也能感受到“別人家孩子”的溫暖。

但多年來被父母榨乾成了常態後,希洛似乎並沒有感受到父母一絲一毫的態度轉變,久而久之也產生了想要逃脫的念頭。

遇見丁輝是個意外,但對希洛來說也是個驚喜,因為和丁輝在一起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什麼叫溫暖和幸福,他溫柔細緻,體貼入微,能照顧到她所有的小情緒,這是希洛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她貪戀地想要一直擁有,想和那樣溫暖的他組建家庭,想讓自己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希洛想過父母會阻攔,也想過父母會獅子大開口,只是她還是低估了父母對她的嫌棄,她不曾想過這麼多年來的百依百順,竟然也沒能換來父母的半分尊重,他們甚至還當著丁輝的面將她最後的自尊踐踏到底。

三、

希洛以為父母的態度和自己的原生家庭會讓丁輝就此望而生畏,和她提出分手,但是丁輝沒有。

丁輝來了一趟希洛家,越發心疼這個姑娘,也沒有要放棄她的意思,而是開始向她規劃道,“以咱兩的月薪,供房供車都不是問題,至於彩禮,雖然啃老不太光彩,但我爸媽老早就想抱孫子了,就當跟他們借點,在東西南北湊湊,總能湊夠贖你身的,我以後再慢慢還。”

希洛心中很是感動,也更加堅定了要和丁輝一起的決心,當然,當務之急就像丁輝說的——要為自己贖身。

統一信念之後,兩人回了上海便越發拼命地努力工作賺錢。

但希洛到底也沒能在贖自己身這件事情上給予丁輝實質性的幫助。

希洛每月的工資照樣還沒捂熱就被父母要走,以各種各樣有關弟弟的理由。

丁輝沒有說任何埋怨的話,只是有一次聽希洛父親打電話向希洛要錢,希洛說沒有他要的一萬,身上只有八千,結果就被直接要走了八千,半毛錢沒留給希洛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洛洛,為什麼他們要你就給呢?你從來沒為自己想過嗎?”

丁輝的話在希洛心裡狠狠地紮了一下,希洛扯了扯嘴角,一句話也沒有憋出來。

四、

希洛依然沒能逃離父母對她伸出的索求的魔爪,她像陷進了一個永無止境的無底黑洞,憑她自己永遠也無法掙脫出來。

丁輝作為旁觀者看得清楚,但他沒法直說,因為每次希洛都會尷尬地賠著笑,然後手足無措的樣子--他不想傷她的自尊再火上澆油,就只能是一邊心疼一邊怒其不爭。

希洛能體會到丁輝的用心,但多年來被父母壓榨形成的自卑與服從使得她仍然沒能鼓起勇氣去反抗父母。

她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的臨界點上接受著父母的壓迫,直到發生了那件事情。

“什麼?一百五十萬?”接到父母索錢的電話,希洛一點也不奇怪,只是這次的數目大到嚇得她差點把手機都給摔了。

“你一驚一乍的幹什麼?不就一百五十萬嗎,你弟弟拿去打賞他最愛的主播怎麼了?為自己喜歡的事情做貢獻,就是值!你少說廢話,趕緊打錢過來,你弟弟臨時借了他們的錢打賞的主播,得趕緊還了人家,省得他們看輕了你弟弟,到處在那嚼你弟弟的舌根。”

希洛對於母親的說法真是氣得要翻白眼了,弟弟一百五十萬打賞主播她覺得值?那她那麼辛苦地賺錢又算什麼?

“我每個月的工資都給你們了,我上哪去給你們要一百五十萬的鉅款?”

“你少來忽悠我,都給了我們你喝西北風活著的?還不是有外水。”

母親的話讓希洛突然間反應過來,原來每次自己的傾盡所有在父母的眼中其實都是“中飽私囊”後的給予,他們從來不曾瞭解過自己的處境心疼過自己,卻早已用他們自己的評判標準對自己下了定義。

一股心寒襲來讓希洛避無可避,沉默原是最好的回答,卻讓她母親過度解讀成心虛的表現。

“就說你不可能全心全意為了我們,就算你湊不出來那麼多,你不是還有個男朋友嗎?當初他可是答應了給我們一百來萬的彩禮的,怎麼,湊了這麼久還沒湊齊?你看你找的什麼男人······”

希洛生平第一次掛了母親的電話,因為她知道母親接下來奚落丁輝的話會有多難聽,而丁輝現在就坐在她對面,她已經夠丟臉的,丁輝那麼好的人,不應該受到母親的羞辱。

希洛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然而丁輝全程聽完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往希洛碗裡夾菜,“吃飯。”

[敢掛老孃電話,真是反了你了!]

[讓你男朋友準備一百五十萬的彩禮,少一毫你都別想嫁過去!]

五、

往常都是父母伸手要,希洛就立馬把手頭上的錢都給他們,但這次數額實在是太大了,希洛實在是拿不出來,就晾了父母幾天,沒成想父母為了讓她拿錢竟會如此瘋狂。

連續幾天24小時不間斷的電話轟炸,甚至還揚言要到她的公司來讓她的領導評評理,這些都讓她倍感壓迫,心力交瘁。

希洛覺得,自己大概是被分手了吧,只是丁輝為了顧及她的顏面,不想直接說出來傷了她的自尊,所以才會選擇悄無聲息的離開。

這樣也好,希洛想著,自己其實早應該放手的,丁輝這麼好的一個人,自己怎麼能與之相配呢?就當大夢一場,是時候該醒了。

雖然這般想著,但希洛心中還是沮喪至極,又加上父母一直揚言要來她的公司,希洛自知丟不起這人,便也請了假回家一趟,想當面跟父母說清楚。

回家之前希洛已經做足了被父母刁難嘲諷的心理準備,但聽到父母奚落的話語,心裡還是會難受極了。

“怎麼 ,被那個男的甩了?早說過你就是個賠錢貨,哪個瞎了眼的男人會心甘情願在你身上砸錢,現在好了,玩膩了被人家一腳踢開了吧?活該!”

希洛攥緊了拳頭,指甲嵌進肉裡的疼也不及心上的萬一。

而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臟不會在痛了,可父母一次又一次傷害還

是讓她覺得心寒。

她閉了閉眼睛,腦子裡全是負面情緒。

母親卻一臉嘲諷地看著她,“怎麼?不想兌現自己的承諾,不想供養我們一家三口,想死了?那你最好先買一份保險,保額最好高些,能保證我們一家三口衣食無憂,也算你還清了欠我們的,省得死後虧欠了我們,到了那邊不安寧。”

“不過,就怕你不敢,只要你一天沒死,你就得兌現你的承諾!趕緊把那一百五十萬拿過來,你弟弟在他朋友面前的臉都快被你的摳摳搜搜丟盡了!”

希洛沒有再聽下去,一個“死”字已經成了壓垮希洛的最後一根稻草。

它像最後一針,將希洛原本就千瘡百孔的心扎的稀碎。

希洛跟隨著稀碎的心任由一個“死”字將自己拖進無盡的深淵,緩步走向20樓的天台。

她還是沒有想明白。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這個世界要對她這麼殘忍?

為什麼她的父母生下她又對她這麼不公平?

為什麼她就不配得到幸福嗎?

六、

希洛雙目無神地站在在天台看著城市中的萬家燈火,感受不到這世界的任何溫度。她攥緊手中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你說,20樓跳下去會摔死嗎?”

“算了,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希洛拿著手機對著話筒一通宣洩,彷彿要將幾十年所受的委屈一股腦全都傾倒出來,但越說卻越覺得心酸--

自己心中原來不知不覺間早已委屈成河,卻還被自己一直壓抑著,拼命地跟自己說沒事。

宣洩完的希洛彷彿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算了,就說到這吧。我該走了。”

希洛剛掛完電話,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她剛才撥過去的號碼。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在即將自動結束通話的時候,按下了接聽鍵。

對方明顯為希洛選擇接聽電話而大大鬆了一口氣。

“生而為人,我們都很抱歉。但你真的願意為了父母的一句話就去死嗎?”

希洛陷入了沉默,彷彿她生下來就在為父母“做事”,現在連死也是要為了父母嗎?

“那你願意為了一個人而活嗎?那個人就是你自己,你願意為自己活一次嗎?”

為自己三個字像有魔力一般充斥在希洛的腦海裡,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將她緩緩從黑洞裡往外拉。

像絕大多數想要輕生的人一樣,希洛打進這個心理援助熱線的電話,只是想要尋求最後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電話線的兩頭連線著兩個生命體,這頭想要赴死的人將生的希望和勇氣交付給了另一頭的人,另一頭的人接住並反饋給他們最真摯的希望,但最後能夠成為救世主的人,還是他們自己。

“我真的,可以嗎?”希洛有些猶豫,但更像是在掙扎。

“只要你願意。”

七、

“我想,為自己活一次!”

希洛在寂靜的深夜隔空大喊,喊完之後,覺得自己渾身漸漸充滿了力量,有淚水從她眼眶中緩緩流出,彷彿洗去了她眼中的灰霾,讓城市中的夜光也能有零星碎點照進她的眼裡。

希洛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正想轉身離開天台,手機螢幕一閃,一條銀行卡收入到賬的的簡訊跳了出來,金額正好是一百五十萬!

“彩禮錢都到賬了,還不快到我懷裡來?”

熟悉的聲音讓希洛下意識地回頭,就見丁輝站在離她五步開外,張開雙手向她敞開了懷抱。

原來丁輝的不辭而別不是為了和希洛分手,而是公司外派他去談了一個保密工程專案,因為是封閉式保密談判,所以禁了一切通訊裝置,對部門同事也只是說請假了。

專案談得非常順利,丁輝還從專案中獲得了50萬的提成獎勵,再加上之前快要湊齊的一百萬,就有了此刻希洛銀行卡中的這筆轉賬。

丁輝本想當面跟希洛說這件事,回到公司卻得知她請假回家了,丁輝便也跟過去了。

然後看著希洛失魂落魄地離開家之後一路跟隨她回到上海這個大城市的20樓天台。

丁輝想過直接把她拉回來,但他覺得希洛需要一次重生,尤其他看到希洛在打電話傾訴的時候,他知道那是希洛在求救,同時她也是在自救。

他相信她能做到,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她身後五步開外,隨時能把她拉回來的地方守著她。

事實證明,丁輝是對的。

希洛原先一直沒有發現,此刻的視線已是逐漸模糊。

“這一百五十萬隨你怎麼處理,給或不給,都由你來決定。”

希洛吸了吸鼻子,一躍撲向丁輝的懷抱。

“去他孃的承諾,這是老孃的彩禮錢,其他人一毛都被想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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