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四環外一個安靜社群的一幢樓下,一手提著禮物,我按響了對講機,半響,才有人應答。我上樓,一出電梯口,遠遠瞧見一個身板不算硬朗的老人正站在他家602門口迎我。
我們第一次見面。老人是我老鄉,之前我們不認識,一個老鄉介紹後,正月裡陽光燦爛的一天,我應約來拜訪他。他是一名國家部委退休幹部,據說做到了司局級,我父親很早就知道他,但直到去年才得知他的聯絡方式,於是要我找他幫忙,“他路子廣,在北京找個工作應該不難,”父親不止一次給我打電話,“買點保健品去找他……他應該會幫忙的。”
跟在老人後面,我們一同走進了他的家。我在放著茶葉、開心果、江中猴姑餅乾、一摞報刊和水杯的茶几後的沙發上坐下來。他坐在我斜對面的皮椅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穿著坎肩的背有些弓。
“你也左裡的?”老人首先打破了沉默,“我快有30年沒有回去了……老家一定變化很大……”
“是的呢……”我有些拘謹,眼睛盯著地面,“其實,變化也不大,老家還是窮……”
“不管怎麼說,比我小時候一定是好多了……”當我們的目光相遇,我立刻轉移了視線,注視起客廳掛著的一幅山水畫,落款潦草,不知是誰畫的,畫的維妙維肖。
“……報社招人,是要考試的……”他神色深沉,眉頭緊皺,“我也早不在其位……這些年也沒有和他們聯絡,這忙恐怕幫不上了……”
“我父親說你能行的,”我坐直了身子,“你幫了我的忙,我是不會忘記的。”
“我還是想留在北京,”我有些不高興。這真是個讓人掃興的主意,我是來北京尋求好運的,回老家工作有什麼勁兒呢。
“那我可是無能為力了,”他有些吃力地站了起來,用低沉的聲音說,“我現在常常夢到老家……可老家沒有親近的人,也沒有屋子了……”
我不想繼續聽這些和我無關的事兒,一言不發,聽了不到十分鐘後我起身想離開。
“你一個人住嗎?”請他留步時,我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老伴走了4年,女兒在國外工作……”這時,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我送你一本書吧。”是一本叫《霸權夢——美國的全球戰略》的書,看了看封面,我沒有興趣地挾在腋下。走在知春路大街,經過一家招牌亮眼的飯店時,我突然覺得很餓,但卻毫無實力上那就餐,只能神色匆匆朝地鐵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