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天氣轉暖。
我喜歡安靜地坐著曬太陽。
又見著那個遛狗的女人。我已經知道她的狗狗叫多多,純白色的,肥膩的身體。
她說你怎麼這麼會打扮呀,啥時候看見你都不一樣。
她不知,她啥時候見我都在重複相似的話。
我分辨得出她是由衷地對一個人表示欣賞,大概我恰好是她喜歡的那種型別。
只是此次加了一句,那天見的那個面板白白的男的是你老公?好小哦!
我大笑,是啊,我就喜歡小的。
她怔了一下,繼而跟著笑起來,想是突然意識到說男人小,會映襯出女人的老。
因為並不熟絡,幾句話便冷了場。我招呼她在身邊坐下,說天氣真好呀,到底春天了。她抬頭看天,悵然若失的模樣,是啊,又一年開始了,你的孩子多大了?
快十九了,讀大學呢。
你的呢?我問。我沒有孩子,也沒有男人,我一個人。停頓片刻,又自言自語般地說,我原來跟你一樣,有家有男人,可我生不出孩子,西醫中醫看了好幾年,沒用。後來我們去廣州做試管嬰兒,一回又一回的折騰,一回又一回的絕望。再後來他就有了別人,對,就在咱們這附近,他們孩子都有了我才知道,沒吵沒鬧就離了。我試圖安慰她,說養孩子也很麻煩,聽話的還好些,遇上個天生叛逆的,大人都不知得崩潰多少回呢。沒有孩子也挺好,省得操心操肺。她淡淡的笑容,說沒事,我早都心腸硬了,皮糙肉厚的,不知道疼了,這輩子就這麼過吧。眼見觸及了她的傷心事,我輕拍她的背,將話題轉移到她的狗狗。我說多多真乖,你看你坐下,它也不跑不鬧陪著你。
她即刻滿臉溫柔,說狗狗養了八年了,沒離婚前就養著。掉毛毛的時候極煩人,只是捨不得送人,養了就得負責到底。狗狗聰明,她供給它最好的牛奶,牛肉。每日一個伊利火炬,三塊巧克力。
我聽著,問她,你只差請它喝咖啡了嗎?
她轉頭看我,然後笑了,然後點頭。
我不喜打問別人的光景,但她顯然不用為生計所困,這便是好的。有時候,錢確實比男人要管用。如今養寵物的人越來越多了,同類不能給予足夠的忠誠和安全,狗狗可以。於是到處都有養尊處優,錦衣華服的毛孩子。
坐久了,準備離開了。
我說經常遇見你,還不知怎麼稱呼你呢。
她說姜紫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