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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外婆耳背，很少會給我打電話，偶爾幾次，也是大嗓門在另一頭喊，丫頭，要好好吃飯，別捨不得花錢。

然後就匆匆掛了。

每一次我都問室友，是不是耳背的人，都以為別人也聽不見。

她們哈哈一笑，當成一個段子。

記得大二那年文藝匯演，我還把這個插曲編排到節目裡了，逗得臺下的人捧腹開懷。

但其實，這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

我23歲那年，外婆得了腦中風，再也沒辦法開口講話了。彌留之際，家人們圍在一起，她用黯淡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後，就永久離開了我們。

一週以後，我回學校時，在收發室拿到了一封信，是外婆生過世前寄給我的，她在上面寫了很多叮囑的話，諸如好好吃飯，不要捨不得花錢之類的。

可是這一次，我再也沒辦法讓自己笑出來。

她在落款處寫，丫頭，外婆愛你。

當時，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原來，深沉的愛，都是不輕易說出口的。

02

大學畢業那年冬天，我在耳機裡聽到一句歌詞：你什麼時候，去見那個想見的人啊！

然後我鼓起勇氣，決定和曖昧很久的學長表白，當時他在南京讀研，又逢生日，於是我親手做了一個蛋糕，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在將近40個小時的普快火車上，我的心一直是澎湃的，穿過2154公里後，我就將見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可古人說，樂極易生悲，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下了火車，我給他打電話，他沒有太多波瀾地應承了幾句後，發給了我一個地址。

等我找到他們學校時，已經是傍晚了，門衛叫他出來，他遠遠地就問我，你怎麼來了？

等我湊上前去，想要祝他生日快樂時，一個女孩呼嘯著跳到他的背上，問他晚上去哪裡唱K。

他心疼地給女孩裹了裹圍巾說，你先回去，我有朋友來，晚點我去接你。

那天晚上，他陪我走了一段路，甚至看了看秦淮河的夜景，可是，自始至終，他也沒問過我，餓不餓，冷不冷。

後來我笑著說，你知道嗎，其實我喜歡過你，很喜歡。

他故作驚訝地問，什麼時候？我一直當你是妹妹的。

我說，兩個小時前的三年整，但是現在不了。

當天晚上，我就買了回哈爾濱的火車票，又坐了40多個小時硬座，現在想想，我都替自己心疼。

原來，喜歡一個人，可以這樣傻。

後來，我在火車上，一邊吃著蛋糕一邊掉眼淚，一個小妹妹問我，姐姐，姐姐，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說，沒事，姐姐想家了。

03

三年，對我的人生來說，不算很長，但對我的青春而言，也不算短。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做到把“我愛你”這三個字，在心裡藏了1000多天，平日裡為他喜為他憂，見到好看的小玩意，就趕緊買下來寄給他。

遺憾的是，最終我連她的朋友都不是。

也許責任在我吧，怎麼可以愛一個人，愛得那麼深沉，愛得那麼認真，連就業方向都選好了，才敢去表白。

很快，我的大學畢了業，人生有了新的起點，也努力不再去想那些往事，掙扎著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

25歲的某一天，我收到一封特殊的來信，是從鎮賚某監獄裡寄來的。

落款，是我的初中同桌。

15歲那年，我信手丟掉了一片樹葉，它出現在了一個16歲男生的日記裡。10年後，他把它寄給了我，當作是生日禮物。

那一天，我一個人躲在公司的咖啡間哭了很久。

原來，也曾有人偷偷愛過我，愛得那麼沉默，愛得那麼久遠。可是因為自卑，他從來都沒敢向我表達過。

04​

第二年春天，我和男友去白城看他，他的刑期還剩一年零三個月。

他衝我笑了笑，我衝他笑了笑，歲月終究是帶走了很多東西，我們都再也回不到從前。

但如此也好，我們可以從零開始做朋友。

印象裡，所有熟悉他的人，都說他是個壞人，但現在，只有我知道他內心的柔情與溫暖。

他母親早逝，父親是個酒鬼，所以初中就輟學了，後面的人生路，走得很曲折，一路流浪，除了好事，其他事都做了不少。

所以他問我，你還認我這個同學嗎？

我點點頭，給了他一個擁抱說，一輩子的好朋友。

這些愛，都是經過歲月洗禮的，在我的人生過往裡，異常沉重，很難再當成談資，講給身邊的任何人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