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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多的男人,聽他欲言又止,我還是跟前妻複合了。

你也知道,女友父母一直堅決反對我跟她交往。出於現實各種壓力和女友時不時表現出來的猶豫,我也一直跟女友說,趕緊找個新男友,忘記我。然而,作為男人,我無法抵擋女友胸前四兩,往往是一次就醉,然後還拼力要梅開二度。女友買了絕地求生的裝備,有一個小刀片,常舉起來說:你要是敢拋棄我,我就讓你的尿變成無根之水。

我說,我得見你的父母。沒有他們的祝福,或者說,我們在一起被他們仇恨,這對你不公平。

女友父母生孩子早,二十出頭就生了。所以跟我的年紀差不多。

我對女友說:咱們要結婚,怎麼也得見見父母啊。

女友說:管他們呢,我還年輕,我不著急,咱倆一起玩兒十年,我歲數大了,嫁給誰他們都會同意的,更何況是嫁給你。

伴著四兩下肚,潺潺水聲,一陣陣的收縮,我開始迷離。

世界在哪兒?宇宙的盡頭在哪兒?

是不是就在我們結合的部分?

女友突然翻身,上馬。

大力起伏。一會兒喜馬拉雅,一會兒馬里亞納。

在緊繃繃水汪汪暖呼呼的時刻,女友說:我要讓你一輩子都記得這個,讓你以後任何時候,做這個的時候,都想到我!

說完,還惡狠狠甜蜜蜜麻酥酥夾了若干下。

我徹底迷暈在女友的懷裡。

我假裝睡去。我知道女友沒睡。她悄悄地啜泣,肩頭微微聳動。

我伸胳膊摟住她。

你這個大肥豬,你知道我多愛你嗎?女友終於哭出來。

我極度難過。

我知道這段時間,她受到了太大的父母的壓力,所以我才一直想見她的父母。

但是,相當傳統的她的父母,能接受女兒嫁給一個跟他們差不多一樣歲數的男人嗎?

我迷茫。

我們摟在一起。彼此的淚水溼潤了彼此的臉頰。

那一刻, 我想起一個詞:相濡以沫。

如今我們相濡以淚。

我接到了她父母的電話,說要單獨見一次。

我求之不得,但我知道,結果基本上是悲劇。

特地收拾了一下,還去髮型店做了個形象設計。雖然四十多了,也要稍微顯年輕一點不是?

見了面,我才發現,後天的收拾,怎麼也不如先天的條件。

她爸爸太帥了,簡直是年輕版的吳彥祖。看不到任何衰老的跡象。她媽媽面板非常白,非常白,臉上有細細的皺紋,看起來比她爸爸年老。但在同齡人裡,也絕對算是年輕的。

我的氣勢立刻就沒了。

談話其實非常複雜。

回憶起來,卻是很簡答。

女友父親說:我是管你叫大兄弟呢,還是叫小夥子?

我趕緊謙卑地說:您太客氣了,您就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女友母親說:老藍,我就直呼你老藍了。閨女不懂事,而且我問過了也打聽過了,你不是主動勾引我閨女。戀愛這東西,大家都有過。激情過去了,要生活。

我腦門冒汗,下意識扯了扯領帶:您接著說。

女友父親接茬:真愛不分年齡。我給你講點家裡的事。

女友一出生就被送到姥爺家。姥姥姥爺養大到上小學才送回帝都。到了最近幾年,女友爸爸才結束長期出差的生活。也就是說,女友的成長,基本上是沒有父親這個角色的。所以,女友喜歡的人,都是歲數大的。高中就跟老師曖昧,被批判。大學也跟老師曖昧。談過一個大十歲的,沒等發展呢就被父母掐斷了。

這些,我都不知道。女友一直說,我是她的初戀。

我聽女友說過,由於長期異地,女友父母的關係一直不好。最近幾年好起來了,彷彿人到中年重新談了戀愛。

女友母親接著說:老藍,我們跟你推心置腹,也就是希望你能理解做父母的心。她很痛苦,她覺得我們說的是對的,但是又覺得你也不錯。

一個兩難選擇。

但我們一生中,不是一直都面臨著兩難選擇嗎?

女友父親說:追小芊的男孩子中,有一個是她同學。從高中起就喜歡她。

女友父親說:其實他們更合適。

女友母親說:女人的壽命一般長於男人。

然後,她低下頭,拼力嚥下要說的後面的話。

我立刻明白了。是啊。再過20年,或許我就死了。那時候女友才40歲啊。我已經60歲,垂垂老矣雄風不再軟綿綿軟塌塌慢騰騰。她生病了,或許我連一杯水都沒辦法給她端。而我如果生病,她就是最好的免費勞動力。

我說:您二位聽我心裡話。

我也是做父親的人。

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這樣度過一生。

兒子一直都是我跟小芊之前的最大障礙。小芊最近一直矛盾著,我也看出來了。

不瞞您說,我一直主動分手,但小芊的脾氣您知道。而且,我也的確非常喜歡小芊。

(說到這裡,我鄙視了一下自己。)

是的。女友母親沒讓我繼續說下去。小芊跟我都說了。所以我跟她爸爸想了很久,決定找你,一起解決這個問題。咱們都這個歲數了,就別提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我不由得羞愧。

解決方案其實很簡單。我復婚,為了兒子。這樣女友就不用矛盾下去,順利地找新男友了。

這是小芊想出來的嗎?我疑惑。

也是,也不是。女友父親擦擦嘴角的咖啡沫。稍微詭異地一笑。然後繼續說:

小芊覺得吧,你的心一直劈成兩半,一大半給兒子,一小半給她。而且,她覺得你一直放不下孩子他媽。

(我放得下。我插話。)

(但是小芊覺得你沒有徹底放下。女友父親說。)

還有啊,女友媽媽接著說,你兒子對小芊敵意很深。小芊說,你兒子好幾次用那種眼神看她,她都有點兒害怕。

我的心沒來由地一緊。

這話不是空穴來風。但直到被提起,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所以,我們覺得,表面上看,是小芊不同意分手。實際上,如果你跟前妻復婚,小芊也就不會跟你在一起了。大家就當從沒見過。

那一刻,我覺得女友父母非常開明。

但一轉瞬,我明白了,這是父母在萬般無奈情況下的妥協。他們的心裡,可能已經把我殺死了無數次。

我抬頭,看到了她母親眼裡射過來的飛刀。

猶如小李飛刀,寒光閃閃,鋒銳無比,刀無虛發。

射過來,直插我的心臟,一刀一刀,彷彿在說:你這個狗東西,你毀了我的女兒!

帶著無可比擬的心痛,我說:

好的,您二位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女友父親看了我一眼:我們可沒那個權力。你自己的選擇。不是別人逼迫你的。

哦哦。我趕緊說,對不起,我說錯了。是我自己想複合的。

當天跟女友父母談完,從前妻那裡接孩子回家。爺倆吃了一頓。兒子情緒低落。

給他講了故事,哄他睡著。

我在隔壁臥室也睡了。但睡不著。白天的一幕幕,慢慢閃現。

我聽到兒子在夢裡喊叫。

兒子醒了,我趕緊過去。

兒子抱著我說:爸爸,我想媽媽。

他的眼淚流出來,隔著睡衣我也感覺到。

兒子說:爸爸,你為什麼不讓媽媽回家啊?

我說:沒有啊,媽媽工作忙,來不及回家。

兒子說:媽媽說了,你不讓她回家。

他媽的,我真是生氣。前妻做人極度失敗。做媽媽也是個失敗。

當然,我首先是失敗的丈夫失敗的爸爸失敗的男友。

好不容易哄孩子睡覺。

在兒子學習的房間,我看到了給他買的日記本,帶密碼鎖的。我知道密碼一定是他的生日: 1016. 開啟,翻幾頁,我吃驚地看到了:

Mommy, I miss you.

(媽媽我想你)

I want my mom back.

(我想要媽媽)

我教兒子學英文,跟他說:如果你用英文寫字說話,別人看不懂的,這就是你的秘密。

是的,這是兒子的秘密。他以為我也看不懂吧。

一個大老爺們,那一刻,真的忍不住。造孽啊。孩子寫這段文字的時候,該多麼難過。

怪不得,他看夏洛的網,會哭泣。

其實他一直想媽媽。

生活啊,早晚要你妥協,讓你跪在現實的腳下,痛苦地磕頭並懺悔說我錯了我錯了,雖然你根本沒錯。

後續其實很簡單。雖然分手的過程其實非常痛苦。都是千篇一律,就不細說了。

讓大家失望的是,沒有分手的炮火。

我開車送女友回家,後備箱都是她的東西。到了她家附近的地鐵站,女友說:不用送了,幫個忙,把那些東西都扔垃圾桶裡。

她揹著自己的包,裡面有她的一些用品,一本我送給她的English Patient,她最喜歡看的書,但是還看不太懂英文版的,一直在學。

剩下的,曾經放在我家的東西,她一個不留都帶過來,讓我扔到這個垃圾桶。

然後她說:再見了,老藍。

我看得到她眼裡的淚。滾著滾著,沒流下來。

我知道,她不會留下來。

然後她轉頭往家裡走。

然後她回頭,我以為她要說什麼不捨得話。

的確,我多情了。

她說:我們明年就搬家了。

是的,一切都要變化、移動,直到過去毫無蹤跡。

我們揮手再見。

我看到的,就是地鐵牌。我來這裡的機會,可能堪比登陸火星吧。這裡,距離我家,開車40公里。沒有了她,我來幹什麼?

這就是宇宙的終點?我抽著煙,看著地鐵的牌子。

兒子的電話進來:爸,你趕緊回來啊。

給岳父掃了墓,我自己去的,沒帶前妻。

隔了幾天,去岳母家接前妻。

沒啥激動。沒啥反應。就彷彿是串門走親戚吧。畢竟要春節了。

給岳母帶了吃的喝的,給她包了大紅包,讓她去買幾件衣服。

廢話嘛,我心裡說,我不去,你不去,還有誰可能去啊?

吃飯的時候,岳母給我倒了杯酒:小藍,喝一杯。

媽,我還得開車,不能喝。

岳母說:就住這裡也可以啊。

兒子立刻歡呼:姥姥,我終於可以跟你住一天了!

我們瞎聊,談論的都是風馬牛不相干的事情。

前妻就是給我佈菜,給我倒酒,還要主動給我點菸。

我說:你是不是暈了啊?孩子在呢,怎麼能在屋子裡抽菸?

前妻說:一根半根的,能差多少?

我幾乎脫口而出:從前因為我抽完煙,沒漱口就帶孩子,你跟我吵架多少次?

但我沒說。

世界不一樣了。

世界可能是假的。

世界可能是真的。

但世界一直都是真假難辨的。

或許,我們就是一群被外星人圈養的生物,人家隔著玻璃,看我們這一群小人兒,擁擠著,熙攘著,爭奪著,起伏著。

我們很滿足地糾纏在肉慾裡,糾纏在大腿之間。我們抽動高潮洗澡擁抱著睡去。我們覺得自己已經擁有了世界。

其實,我們只不過給那些外星人上演了一出交配戲碼。

晚上,岳母說:我跟我大孫子一起住,我太想大孫子了。

兒子親密地摟著岳母:姥姥,你要給我講五百個,不,五千個故事!

岳母說:沒問題,我給你講五萬個!

前妻收拾完畢,給我拿來一套睡衣:就這個。

我一看,是原來她給我買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收拾到這裡來了。

我們絮絮叨叨的。

我們開始不可描述。

其實是可以描述的。

彷彿例行公事,但由於很久沒在一起,又帶著新鮮感。

前妻說:老公我的確很想了,我很久沒這樣了。

前妻說:你不摸,這個都快塌了。

說著,把我的手,拉到兩座山峰之間,游到山峰之上。

她的手,撫摸我的後背。

我的手,輕輕撫摸著。

我們幾乎同時到達。我們多年夫妻,彼此知道如何取悅對方。

在大腦空白的一刻,前妻摟著我,懷裡軟軟的。

我想:宇宙的終點,在這裡嗎?

有個人在身邊,真好。前妻滿足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海中,居然是女友的身影,和她的那一句話:你在做這個的時候,都要想起我。

是的,她成功了。

第二天,我們要走的時候,岳母拉著我到廚房,開啟冰箱,遞給我一大包臘肉,說是她自己選的,我最愛吃的。然後彷彿不經意彷彿輕描淡寫地問:你們什麼時候去民政局把手續補了?

我說媽這個您就別操心了啊很快地再說辦手續可容易了。

前妻出現在廚房門口:媽我們倆很快就去辦。

已經早晨十點的太陽光,照在前妻臉上,化完妝的她,很美麗,眉眼之間,閃爍著化妝品的星星點點痕跡。

我看著她,我看著曾經是我妻子、今後可能還會是我妻子的前妻。

她的頭上幻出來女友的臉。

慢慢地,兩張臉都逐漸模糊逐漸互相靠近,變成兩團霧氣,溶在一起。

老爸老媽,快點兒吧,我還得看電影呢,同學們都去看李煥英了。兒子在客廳興奮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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