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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2點鐘,腦子裡突然蹦出我那死去的奶奶的臉,於是我崩潰的開始掉眼淚。她是去年年底去的,病了一年,熬了一年。冬天沒熬過去,就死了。

死了也好,不然插著管子,坐著輪椅,讓別人伺候著,毫無尊嚴也是活受罪。這是我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她自己是怎麼想的。

我的奶奶,好強一輩子。60歲那年,就跟兒子女兒宣佈她要退休了,不再給兒子幫忙種地了。閒下來,帶孫子孫女,便開始了她長達20多年的長舌生活。

從村的這頭,遇到這個嬸嬸扯一堆八卦閒話,大家站在那能呱啦呱啦半天不挪一步,到點了都心滿意足的露出滿意的帶著微笑回家燒火做飯。

小時候的事我也不太知道的十分清楚,我父親三個兄弟三個姐妹,分家當然不會分給嫁出去的女兒的,所以三兄弟分家,大概是分得不夠公平吧,三兄弟積怨一年比一年深。

這種事情在我們老家很常見的

,因為分家親兄弟變仇人的並不新鮮。不知道別人家是怎麼樣的,我們家三代人都不親近,小時候都還一起玩,慢慢長大了,隔閡明顯了。

我家在我小叔家上面,他們家背對著我們家只有10來米,我跟我小叔十幾二十年沒說過話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記不得了。爺爺奶奶住在我們家大門正對面,跟小叔家連起來的,是之前爺爺奶奶年輕的時候自己建的小平樓,只一層。

我是住瓦房長大的,十幾歲的時候爸媽才有點積蓄起了兩層小樓。小時候還跟奶奶睡過一段時間的,僅有的記憶是,晚上我咳嗽,她在床上坐起來,翻抽屜找出一小盒清涼油,這種清涼油前幾年我還看見有賣的,就是那種圓形的紅鐵盒子,裡面裝的淺黃色的膏體。

她用手指撩一坨,我張大嘴巴,她把一坨清涼油往我喉嚨裡抹,一邊抹一邊咒罵,死東西,整天咳咳咳。其實我記不清到底有沒有罵,但是我就覺得罵了。

關於她的記憶,還有一次是,媽媽帶我們上街,一人買了一包話梅,小時候的話梅是我們見過的比較好的零食了,放在嘴裡又酸又甜,是很奢侈的。回家是要經過奶奶家的,她抱著小堂妹,我小叔的女兒,見到我拿著一包話梅,便教我給一顆妹妹。

那一包話梅只有4顆,我嘴裡含著一顆,袋子裡還有3顆,但是那時候的話梅很奇怪,一顆個頭奇大,其他都是小小的幾粒黃豆米似的陪襯,我從小吃東西都習慣先次差一點的,好的留到後面。

於是,她把我最大顆的話梅拿走了。我當然是不敢反抗的,或者我也沒有很不高興,只是回家對媽媽說奶奶拿了我最大顆的話梅,媽媽罵了我,誰讓你在她那裡走了,沒看到我們都繞在這邊走了嗎!我們可以走另外一條小路回家,會經過我們家的糞坑。

再後來,就是我大一點了,十幾歲上初中了。以前是在外面的水溝洗衣服的,一條小水溝,水從哪來不知道,水流上哪裡也不知道,幾戶人家都會聚在那裡洗衣服,那天就我跟她,她對我說小時候我跟她睡的事,還有我還是嬰兒時候的事,那會兒爸爸媽媽和奶奶久不久大吵一次,我已經不敢跟她說話了。她就自己說,我就洗衣服,沒吭聲,最後她罵了我一句,意思是說我沒良心。最後我也沒吭聲,我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問題,怎麼說我都是跟自己爸爸媽媽比較親的,畢竟小時候的事情是記不住的,我每天跟父母吃喝拉撒,她每天跟小叔家的的孩子吃喝拉撒。

說到這,突然想起一次跟堂妹聊天,她說起爺爺奶奶的趣事,她說:“我奶奶......”她已經忘了那也是我奶奶......

當然那件趣事我也完全陌生。我還記得我上小學的時候,弟弟還是託她照看的,一次我放學回家聽見弟弟在哭,就循著聲音找,他小小的一隻,坐在爸媽的房間門檻上,嗚嗚的,那時我應該是六歲,他三歲。我六歲上的學前班,他比我小三歲。

我把書包裡的零食拿出來哄他,一起坐在門檻上等媽媽。因為大人不在家,家裡是鎖著門的,我們進不去。小時候的房子是有點像四合院的結結構,分家了,就分成了各自有各自的房間。

從那以後我就覺得,我們家是我們家,叔叔家是奶奶家。

後來她開始坐輪椅,我沒下去看過她,只是在上邊望一望。

她病入膏肓的時候,說要見弟弟一面,叔叔堅決叫弟弟回去見一面好讓她安心合上眼,但是弟弟當時面臨著考核轉正,也沒有回去。說到底,這麼多年,見面打招呼都不應了,或許面對她,真的也只是有一個將死之人的恐懼。

後來沒多久她便去了。只有我大姐回去奔喪了。這麼多年,逢年過節也只有大姐會給她帶年貨,買營養品。

大姐大我9歲,她小時候是被奶奶疼過得吧。

過年回家的時候,我第一次給了爺爺紅包。當著一群人的面,我裝著十分喜慶的樣子,祝他身體健康。他問我,你是誰。然後他給我們發了紅包,這是我記憶中爺爺的第一個紅包。

如果他沒有忘記我是誰,還會給我紅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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