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清明通話

1（4月3日）

她竟跟老媽一起在老家菜園裡。

媽臉紅通通的，在田裡呆了不短時間了。

訊號很差，斷斷續續。說了幾句結束通話了。

晚飯後打過去，梅說媽吃過飯剛來看電視。

梅是回來給公公上墳插青的，這兩年都是她回，老公生意忙。她只能待三四天，那邊也離不了她。她說兒子揚唸的初中搞教改，週末不佈置筆頭作業噠，只有手工或社會實踐，她怕兒子放鬆，荒廢學習。她兒子想當老師，讀北師大。她兒子說，將來很多職業會消失，但是老師永遠不會。

我說這小傢伙曉得的還不少。

媽接過去，說昨天已經到老灣插青噠，跟姐姐一起去的。堂堂弟家關門鎖院，兩口子都出去打工噠。

她們碰到了玉蘭大姑，她在路邊的菜園子。遠房李大媽聽說媽來噠，搭便車到路口等，跟她見噠一面，李大媽80歲，說見一面少一面噠。

姐說這幾天把玉米點下去了，清明後點花生。要下點雨再點不然不出芽。

2（4月8日）

下午四點多打電話，姐夫接的。他說媽去菜園扯生菜去噠，姐到縣城照孫子去噠，媳婦華到廣東還沒回。

媽回來接過去，毛頭一聽到她的聲音就大喊太太，媽特別高興，祖孫倆太太毛頭對著喊了半天。

媽說弟弟4號給她打過電話，叫不要再給他攢雞蛋，他現在有些指標高，不想吃那麼多雞蛋噠。媽問花生吃不吃，弟弟說好，媽說五一叫平把沒用完的種子花生帶給他。

媽說弟媳今早給她打了電話，問怎麼醃蒜苗。弟媳在樓頂菜園種的蒜苗多，她想自己做醃菜。

媽說哥哥也打了電話。說姐姐姐夫都高興。想了想我還是沒跟她說哥哥住院手術的事。

媽說清明她一個人到家公家婆墳上去噠，差點找不到墳噠。後來是看到墓碑上舅舅、姨媽的名字，才肯定的。

我說您還認得字啊，媽說看有好多個王字，就曉得是的。媽說家公家婆墳上就只有一個清明吊子，看樣子只有舅舅的老二一個人去噠。

媽說她回時順路到舅舅家，舅舅說那個清明吊子是他叫老二買去的。媽覺得姨媽舅舅兩家那嘛多姓王的子孫，不應該只有一個人去上墳。我差點說，莫說是隔了代噠，您自己的兩個兒子這麼多年都沒怎嘛回去給大大上墳。但是忍住了。

媽心情不錯，說跟她差不多大甚至還小些的，死噠躂癱噠的好些個噠，她自己還能到處跑，是大福氣。我叮囑千萬小心不要大意，躂傷就要受大苦噠。

3(4月14日)

昨下午打電話沒人接，再想起時已經過了晚九點，沒敢再打。

十一點多打，姐接的。她說前兒就從縣城回噠。姐夫不會燒火，媽年紀又大噠，她不放心。

華到廣東還沒回，她媽接姐班去照顧寒。

姐說孫女穎脾氣越發犟乖，今年沒到廣東在縣城學駕照，輔導寒做作業大吼小叫拍桌子摔書，唬得寒戰兢兢不敢吭聲。姐輕言軟語說叫她耐心點，穎就對她嚷叫，她氣急噠也發脾氣，說別個的孫伢子都聽話就自己孫伢子這個樣子，從尺把長拉扯大現在還受你氣，說晚上就回去路上撞死算噠……

姐說她說著傷心噠流噠眼流，穎這才嚇得不吭氣，收拾洗碗，說話才溫順噠。

我說這個伢子快二十噠，再不管教導以後出嫁噠人家是要說歹話的。

姐把電話送給媽，媽在剝蒜苗，準備做中飯。

媽問毛頭在不在，我說出去玩噠；媽問我為麼事不一起去玩，我說要燒火弄飯他們回來吃，不然又在外頭吃，一頓幾百塊。

媽說幾百塊盡他們，他們有錢，不吃留著做麼事啊。我說他們養伢子蠻花錢呢，好幼兒園一個月上萬塊。

媽問琪還生不生二胎，我說她不願意，沒得人給她帶，她自己也嫌累。媽說琪的婆婆那麼年輕，琪為麼事不放心，人家的兒子養噠蠻好的。我說她婆婆自己說兒子是她婆婆帶大的，連覺都沒跟她睡過，女婿也覺得他媽不適合帶小孩。

你只管讓人家帶怎樣噠？伢子是哭大的喉嚨是扯大的，小伢子你盡他哭怕麼事啊？你狠下心回來看她還放不放心！

媽問我五一回不回武漢，我說不回，她有點失望。她說要攢一百個雞蛋叫平給我帶來。

其實我們正計劃五月份帶毛頭回老家看媽，不敢跟她說，怕她惦記，也怕情況有變讓她大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