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梅老人現在快七十了，每天還忙著找人借錢、賒賬、看孫女、租房子什麼的。

貴梅早年是村裡的村花，父親吃著皇糧，一家六口人都瞧不上村裡種地的人。兩個兒子不和村人玩，每天都在學習。小些的兩個女兒更是傲氣得很，也不和村裡姑娘們玩，卻是每天呆在家裡在吃穿上動心思。後來，兩個兒子都出村工作了，成家也在外面了。兩個女兒都找了外面條件很好的男人，又都回了村，又找本村的人了。

貴梅回來後，就“下嫁”了全村小夥子中最勤快的掌財，說是下嫁也沒有陪嫁，但貴梅母親這麼說著全村也就這麼說了。

有財娶了全村最門檻高的女人，很開心，也認“下嫁”一說，只有這麼說才是最有面子的。

有財的父母也是全村最勤快的家長，有了兒媳，更是賣命的幹。每天下地幹活，回家做家務，喂牲畜，一天只睡五個小時。貴梅什麼也不用幹，每天回孃家轉轉，說說婆家如何不好，回婆家吃飯睡覺。日子可比在外面的好人家家裡強。孃家給的底子好、婆家吃得營養好，很快就生了兩個小子一個女子。

有財母親幫著有財伺候媳婦、拉孩子，給有財弟弟娶了妻，熬幹了骨頭去世了。有財父親又要做飯，又要下地根本就撐不住。先是把地給了兩個兒子種，後又減少了牲畜的數量，再後減少了種類，再後只剩做飯了。貴梅嫌公公做的飯不好吃，每天帶著孩子在孃家吃，繼續地說著公公如何不好、有財如何不是男人。有財種的地多了，更累了，父親做的飯卻是一天更不如一天。礦上來要臨時工，有財就去了。

有財父親想去二兒子家，二兒媳不要。大夥也覺得不應去二兒子家。娶妻時，大兒子什麼都是新的，房也是新的，二兒子住的是老房子的正房，老兩口住偏房。幹活時，老兩口天沒亮就吃了飯到大兒子家了，做飯，喂牲畜。晚上天黑了才回老院的偏房吃晚飯睡覺。秋收後，二個兒子卻是一樣分糧。

有財父親只好自己掙扎著做飯，兩個兒子給的糧倒是夠吃。一個秋季的大雨天，村人被逼從忙著下地搶收中撤回休息。有財弟弟睡了一會後，不放心父親，到偏房去看。卻見父親倒在水壺前已沒了氣息。

有財打發了父親又回礦上上班，卻出了事故，被扎沒了一條胳膊。礦上賠了一些錢，有財就回村了，種不了地只能給村人放羊掙點工錢，還可以吃派飯，不用愁做飯。

貴梅拿了錢，又傲氣了。給大兒子娶妻，帶著孩子們學會了吃罐頭，肉的、水果的。兩個兒子什麼也不學、也不下地。一個女兒也是天天姥姥家吃現成的，不會做飯不會下地的。二兒子大了時就沒錢娶妻了。有財放羊掙的錢都供這幾張嘴了。後來兒媳扔下孩子跑了。貴梅父母也沒了。

孫女在一天天長大，貴梅藉著孫女要上學，在縣城裡租了房住去了，每天帶著孫女吃小飯館，還學會了賒賬，賒不出時就找同村人借錢。兩個兒子還是遊手好閒，女兒也不外出打工，也不結婚，也不做飯，每天買著現成的泡麵、罐頭什麼的。一家人就這麼等著有財的放羊錢。

有財早已不勤快了，只是為了給主家一個交待，還在對羊群操著心。對自己就無所謂了，衣服也不及時更換，冷也是一天，熱也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