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生在上世紀80年代的某一個農村,那個年代農村重男輕女的思想特別嚴重,夫妻兩個如果沒有個男孩,村裡人就會把他們稱為“絕戶”,意思就是沒有傳宗接代的男孩,從他們這輩上就斷根了。
村裡有一對年輕夫妻,老公的名字叫大寶,結婚第二年生了個女孩。按政策,頭一胎是個女孩可以生第二胎的,到了他們該生第二胎的時候,一心一意地盼望著第二胎生個男孩,終於有一天,妻子對他說可能是懷孕了。
老公天天琢磨這事,他的上三輩子都是獨傳,到了他這一輩上如果沒個男孩,老是感覺對不住祖宗。琢磨來琢磨去,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和妻子商量,如果第二胎還是個女孩,就決定把孩子放在路邊,自己躲在一邊偷偷觀看,直到有人把嬰兒抱走。
妻子雖然有些不同意,無奈受不了老公的軟磨硬泡,終於點頭答應。
很快嬰兒降生了,生下來一看,果然是個女孩,老公滿臉愁容,將嬰兒遺棄真有點捨不得,不遺棄呢傳宗接代從此就斷根了。最後還是一狠心,用一層小棉被將嬰兒裹了三層,抱著走出大門,放在大路邊上。
老公偷偷地躲在一旁,不一會兒功夫,從南邊來了一對中年夫妻,老遠就聽到嬰兒的哭聲,緊走幾步將嬰兒抱起來,藉著月光一看,見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老兩口不由得罵了一聲:“是哪個喪良心的爹孃這麼狠心,把孩子舍在這兒?”
大寶一聽不由的心裡一顫,兩行淚水刷地流了下來,深嘆一口氣,擦乾淚水,狠心回了家。
回家之後見妻子躺在床上一直流淚,大寶抱住妻子失聲痛哭起來。就這樣夫妻兩個一夜沒有閤眼,他們設想著孩子被一個什麼樣的家庭抱走了?如果是一個好心人還可以,如果是一個不過日子的家庭,孩子一生就要受罪了。大寶忽然一轉念,就把中年夫妻罵他的話學了一遍,夫妻兩個一琢磨:看來這個家庭也是有正義有良心的人家,不然不會大罵出口。
大寶和妻子想罷,心裡稍微安慰了一些,臨近天明的時候,才漸漸地睡了一會。
抱走孩子的這對中年夫妻,是附近村莊的一對生意人,男人姓雷,叫雷曉生,那年40多歲。和妻子結婚將近20年從來沒有生育,一直想抱養個孩子,但是總碰不到這樣的機會。
那天和妻子騎著三輪車正巧趕集賣菜回來。夫妻兩個在家種著一塊菜地,賣蔬菜已經有10多年了。有時候集市上賣不完,夫妻兩個就會一路上在村子裡叫賣,每天為了把菜賣完,總是很晚的時候才回家。
夫妻兩個比較忠厚老實,從不惹怒是非,守著自己那塊菜地,沒黑沒白的擺弄著,不求發大財,只求個安安穩穩過日子。那天和往日一樣,一路上把菜賣完來到大寶的村莊,月亮已經爬上了樹梢,見到路邊的嬰兒哭聲,兩個人如獲至寶,抱起來高高興興地回家了,並給寶貝女兒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貝貝。
轉眼過去了十七年,貝貝也長成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貝貝初中畢業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風言風語,說她是在路邊撿來的孩子,她還知道自己的生父母是附近村莊的。
這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從此在班裡的成績直線下降,快要初中畢業的時候,看到父母的年齡已經快60了,沒黑沒白的種植著那塊菜地,供養自己上學,太不容易了,貝貝忽然萌生了一個不想上學的念頭,決心一定,把自己的想法給父母說了一遍。
養父養母一聽,嘴上沒有再說什麼,老夫妻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畢竟不是親生養的,兩個老人的年齡一年不如一年,既然貝貝提出這事兒,不如趁早掙錢養家,找個好婆家將來好給他們養老送終。
就這樣,貝貝輟學了,成天幫著父母拾掇菜園。
有一天媒人上門給貝貝提親,物件是一個比她大12歲的買賣人,小夥子從20多歲就開始收破爛,幾年的功夫也攢了一兩萬塊錢,在20多年前的農村,兩萬多塊錢已經不是個小數目了,老夫妻倆主要是看到了錢財,媒人一說,便滿口答應下來。
貝貝為了不和年邁的父母白嘴,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心裡感到很鬱悶。有一天,貝貝去集市上賣菜,碰到了一個50多歲的中年人,問賣的青菜多少錢一斤?貝貝抬臉一看,兩個人的眼光正好對在一塊,好像很有緣分似的見到了熟人一樣。
這個人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大寶,當他看到貝貝的一剎那,忽然發現跟自己的大女兒長得一模一樣,便問貝貝是哪個村的?貝貝把自己的村莊告訴了大寶,大寶便心中有數了。
其實大寶在這17年當中,也沒少打聽了貝貝的下落,後來聽說附近村莊一個叫雷曉生的人在路邊上撿到了一個嬰兒,時間和地點正好吻合。
大寶知道這件事之後,並沒有給妻子透露,他有自己的打算,既然別人撫養成人,再是親生的也不能前去認親,做這種不得人心的事會遭到別人的指責。
那次集市上,大寶親眼見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兩眼止不住流下了淚水,貝貝看到大寶嘩嘩流淌的淚水,好像是心有靈氣又似乎受到了感染,兩行滾燙的淚水也像線似的流下來……
大保問貝貝:“這麼小為什麼不上學?”
貝貝邊擦拭著淚水回答:“ 我是一個抱養的孩子,養父母年齡太大了,沒錢供我上學,我只能選擇輟學這條路”
大寶控制住情緒,不讓淚水再流下來,他心想,貝貝處於這樣的現狀,一定要幫她重返校園,他還是一個17歲的孩子,不能再瞞下去了,抬起頭兩眼盯著貝貝說:“我早打聽好了,你的名字叫貝貝,我就是貝貝的親生爸爸”
貝貝聽罷,驚得睜大了眼睛,淚水嘎然而止,盯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人,似信非信地問:“你為什麼要把我遺棄?”
大寶回答:“為了你現在的親生弟弟,我太喪盡良心了,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這個時候,趕集的人見他們兩個這副模樣,不時地回頭觀望,大寶一想,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便從腰包裡拿出一沓錢,然後在錢上寫了自己的電話號碼,遞給貝貝說:“孩子,抽時間給我打電話,我有話要跟你說”
說完急匆而去,這一天,貝貝的菜剩了一大半沒有賣出去,她已經沉浸在傷悲之中。
那天晚上,貝貝一個人站在村外的樹林裡,不知道這個電話該不該給親生父親打過去,如果父子兩個認了親,養父母會不會和她翻臉?貝貝的內心如同翻江倒海,即責備親生父親又同情父親的苦心。
說實話,當時的貝貝太喜歡上學了,她記住了親生父親的那句話:自己年齡還小,應該上學要緊。最後,貝貝還是決定給大寶打個電話,父子兩個溝通之後,把自己想上學的想法告訴了大寶,大寶完全支援,並且願意自己出錢供貝貝上學。
故事還沒有完,貝貝,把上學的事情也給養父雷曉生說了一遍,養父很無奈的問貝貝:“上學我不阻攔你,可是錢從哪裡來?”
貝貝回答他:“錢的事不用管了,你只要把那件婚事給退了,就是對我的支援”
就這樣,貝貝很順利的又重返學校,由於心情比較好又加上自己的勤奮,學習成績在班裡名列第一,高中畢業後她考上了一所名校,這些年,大寶一直暗暗的資助著貝貝,只要沒錢花了,貝貝就會給大寶打個電話,大寶也會毫不含糊的要多少就給多少。這樣做大寶的心理也稍微找到了一點平衡。
沒有不透風的牆,雷嘵生夫妻雖然不知道貝貝上學的資金從何而來,但是也估計個差不多,老夫妻首先懷疑的就是貝貝的親生父母拿出的資金。既然沒把事明開,也只能裝聾作啞。
臨近大學畢業的時候,老雷夫妻倆也已經快70歲了,由於多年心事重重,總是感覺有些壓抑。
有一天,雷曉生終於倒下了,得的是癌症,貝貝從學校趕回來,看到奄奄一息的養父,不覺淚流滿面,他想起了童年,老父親帶著他趕集,看到什麼就給她買什麼,好東西從來捨不得吃,都給貝貝留著,想到這些,貝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地說:“你就是我的親爸爸,我忘不了你對我的養育之恩,我把實話都告訴你,這些年我上學,都是鄰村一個叫大寶的人資助的我,他就是遺棄我的親生爸爸,不能怪他,因為他太想要個弟弟了,誰讓我是個女孩兒呢?他這樣做我不怪他,你們兩個都是我的親人“
雷曉生躺在床上,伸著乾瘦的脖子,有氣無力地對貝貝說:“啥也不要說了,其實這些我都知道”
隔了幾天大寶知道這件事情,認為已經到時候了,如果再不去和老雷溝通一下,恐怕見不上面了。於是他專門買了幾盒禮物,到了老雷的病床前,四雙手靜靜地握在一塊。從兩個人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們對各自做出的努力都十分滿足,貝貝畢竟走上了正規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