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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8歲,放寒假的時候,連著下了幾天的大雪,地上厚厚的白雪在眾多孩子們的眼中有著無窮的樂趣,打雪仗,堆雪人,滑雪等等戶外活動,吸引著他們的身影,但對於我,這場雪來得太不是時候,因為她阻擋了我回家過年的路。

我一直跟隨父親在緊鄰老家的另外一個城市讀書,兩個縣城之間平時是通公共汽車的,但由於中間有座山相隔,公路就需要翻山越嶺,所以,凡是下雨或者下雪的天氣,公共汽車為了安全,就自覺的停運了。看著門外厚厚的白雪,我很發愁,過年怎麼能不回老家呢,媽媽和弟弟還在老家等著我們一起過年呢。

過了幾天, 路上的雪融化了一些,爸爸去汽車站諮詢,還是不通車,因為路途中間盤山路的一段依然是厚厚的白雪,汽車是無法透過的。這天傍晚,爸爸對我說,趕快吃飯,吃完飯我們就回老家去,我開心極了,快速的往嘴裡扒飯,那種歸心似箭的喜悅,可能只有自己能體會到。

吃完飯,收拾好東西,我和爸爸一起到外面等車,大約7點的時候, 來了一輛電動三輪車,是帶篷子的那種,駕駛三輪車的是爸爸學校的同事,也是我的體育老師李老師,車上已經坐了5個人,一個是學校的另一個語文老師史老師,還有史老師的弟弟和兒子,史老師的弟弟讀初中三年級,兒子讀小學一年級,還有兩個也是我認識的,爸爸的同事張叔叔和他的岳母,一個將近70歲的小腳老太太,我們7個人是老鄉,大家都是因為 這場雪被耽擱了,聽爸爸說,學校的李老師用三輪車把我們送到公路途徑的山腳下,剩下的路因為雪太厚,車子無法通行,我們要走回去。

那時候年齡還小,對於走回去心裡沒啥概念,只要能回家,什麼困難都是能夠克服的。一路上,大人們交談著,我們小孩子也開心地聊天,滿滿都是回家的喜悅。感覺走了好久,車停了,爸爸把我抱下車,李叔叔開著三輪車掉轉頭回去了。我們一行7人在漆黑的夜裡開始往老家出發。我記得當時問了爸爸,那時候是晚上10點多了。

路上的雪還是很厚,剛下車,我們小孩子歡呼雀躍著,一邊滑著雪,一邊唱著歌,愉快地往前走,7個人說說笑笑也不感到疲憊,冬天的夜晚是清冷的,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因為一直走路,並不感覺到冷,天上沒有星星,但藉著雪的亮光,也不覺得太黑暗,慢慢的,只能聽到腳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聲音。

新奇感很快就過去了,睡意漸漸席捲而來,眼睛困得已經睜不開了,感覺到自己好像在夢遊一樣,半睡半醒地往前走著。因為我們這7個人最小的6歲,最大的69歲,還是纏過足的小腳老太太,所以,我們走一段,歇一會兒, 當時,只要是休息,我往雪地上一坐,趴到自己腿上就睡著了,然後被爸爸推醒,牽著我的手深一腳淺一腳繼續趕路,後來有人提議說,大家一休息都犯困,要不,輪流講鬼故事吧,這樣可以把瞌睡蟲驅走。實踐證明,這招確實管用,怕鬼的我,睡意全消,總是警覺的看著四周。就這樣,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因為大家都有一個信念在支撐著,距離家越來越近啦。由於爸爸帶的還有行李,所以一路上我都是自己走路,史老師6歲的兒子堅持不住地時候,讀初中的叔叔會揹他一段,張叔叔攙扶著他的小腳岳母,就這樣,在茫茫的黑夜裡,往家的方向慢慢移動。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我很奇怪地問爸爸,還沒有到早上吃飯的時間,怎麼肚子就餓了,爸爸拿出晚上剩下饅頭,大家就坐在冰天雪地裡面吃著饅頭,喝著自家帶的水。爸爸告訴我,是因為我們一直在走路,晚上吃的飯都消耗掉了,所以就感到餓了。

補充過能量後,繼續往前走,終於路上的積雪越來越少,我知道,家越來越近了,終於在第二天凌晨5點多的時候,我們走到了一個鎮子,已經完全沒有了雪,爸爸就讓我們坐在路邊休息,說再等一會兒,就有回家的公共汽車啦,我依然是坐下就睡著啦,迷迷糊糊中,爸爸拉著我上了一輛公共汽車,然後又下車,在天完全亮的時候,回到了家裡,然後躺在床上踏踏實實的睡了一整天。

8歲距離現在已經很多年啦,但那天晚上不停往家趕路的情景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每每回想起來, 總有一種溫暖迴盪在心中。

回家過年,過年回家,哪怕跨越千山萬水,哪怕頂著冰風雨雪,任何困難和理由都阻擋 不了我們回家的腳步。

這就是我們中國的春節,一個深入骨髓的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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