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又去看女朋友嗎?”他盯著前方,熟練地駕駛著計程車,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是這句話著實嚇到了我。我去見丫頭,連我自己都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情況,他怎麼會如此淡定?最重要的是,為什麼他會知道? 他對我驚訝的表情毫不在意,想來是早已料到我會有如此表情。他換了檔,慢悠悠的說:“不必驚訝。如你所想,這世間有太多不可思議的事,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道,不過是窺得門徑而已,再尋常不過。”
我體會著他的話,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沒錯,難道只允許我有千奇百怪的經歷,就不讓別人有特別之處嗎?我沒有接話,我知道他一定還會再開口。果然,他又說話了,依舊是那副慢悠悠的語氣:“你對我感到驚訝,我對你又何嘗不感到好奇呢?我以為自己可以幫你,結果卻是你幫了我。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呢。”我奇怪的問:“我幫了你?”他說:“沒錯。一直以來,我都以渡人為己任,從而忽略了人本身就是一種特別的生物。遇到了你,讓我看清了自己,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什麼道理?”“凡事不能太固執,因為我們不知道別人有著怎樣的經歷,所以不能先入為主,自以為是。我相信以後我在做一件事的時候,會仔細考量,再做決定。難道不該謝謝你嗎?”我沒有開口。他的意思我明白,這番話也給了我一定的警醒。就像是那個奇怪的圖案,我總是先入為主,自以為會威脅到自己的生命,時時小心,處處提防,結果卻不是我想的那樣,真是徒增煩惱。“不過有些話我還是要說。”他打斷了我的思緒,“凡事不宜陷入過深,否則還是會有弊端,你懂我的意思,對吧?”他踩下剎車,原來是我的目的地到了。我點點頭,付了車錢。臨下車時,我鄭重地向他道謝。他擺了擺手,重複了那句“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終究一夢爾”的話之後,開車離去。
我來到大鐵門前,目光穿過鐵門,望著住院部的廢墟,心中忍不住想:時間不多了,該做的事,必須要做完。隨後,我推開了鐵門。丫頭今天氣色很好,我進入病房時,她看上去特別高興。我陪著她一起摺紙鶴,中午她吃了藥之後就睡下了。我找到護士,問她事情進展如何,她自信地告訴我,沒問題,一切準備就緒,只等我一聲令下。我再次表達了感激之情,然後回到病房繼續摺紙鶴。
天快黑時,我們終於折完了一千隻紙鶴。當丫頭把最後一隻紙鶴摺好後,竟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歡呼雀躍。這是她一貫的慶祝動作。通常情況下,只要她完成一件事,總會用這個動作慶祝。而我也會給她一個擁抱,表明自己感受到了她的喜悅,並與她一同享受喜悅。這一次也不例外。我緊緊地擁著她,感受著她的體溫,內心不由自主的有些悲傷,眼神也變得黯然。丫頭感受到了我的情緒,她離開我的懷抱,心疼的看著我:“木頭,你怎麼了?不開心嗎?”我搖搖頭,深情的看著她,柔聲說:“傻丫頭,有你在身邊,我不知道多開心。”她幸福地笑了。那麼甜,那麼美,那麼叫我著迷。我敢說,她的笑是這個世界最美的畫面。糾正一下,應該說是那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