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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然是這座南方小城裡一所中學老師,芳齡28,卻一直沒找物件,連男朋友也沒有,這可讓她的父母著急得要死。而陶然卻若無其事地安慰她的父母說:“別急,我的真命天子已經出現了,他三個月以後就會來找我。”

  陶然的父親陶思哲對女兒這話很不以為然,因為陶然除了去學校教學之外,基本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全心沉浸在她的畫作和詩作之上,連這座城市有幾個區她也未必清楚。女兒的作品早已成功,作品一一在市區湖心島畫廊裡展出,詩作也全部刊登在國內一些出名的雜誌上。陶然甚至有了很多狂熱的粉絲,其中不乏優秀的男性。但陶然一個也沒看上,面對自己的追求者,陶然總是淡淡地笑道:“對不起,我已有男朋友了。”

  陶思哲知道她這是在撒謊,可拿自幼倔強的女兒也沒有什麼辦法,唯有深深地嘆息。陶然的母親可不管這些,她見招拆招,一個勁兒地催促陶然說:“既然你已有男朋友,為什麼不把他領回來讓我和你爸爸看看哪?”

  陶然神秘地一笑:“別急,他自己會主動地送上門來的,還有三個月。”

  週六,陶然將自己關在房裡,整整畫了一天。到了第二天早上,陶然才從房裡跑了出來,興奮對她母親叫道:“我畫了一幅畫,是我幾年來畫的最好的,過幾天我拿給您看看,保證您也滿意。”

  母親微微一笑:“是嗎?我可得好好瞧瞧。要拿出去展出嗎?”

  陶然搖搖頭:“不。這幅畫是為我自己,也是為您和爸爸畫的。我還得加上一首詩。對了,我這就去寫。”說著,陶然又匆匆地進了房,關上門開始寫作了。

  母親看著陶然的背影,又幽幽地嘆了口氣,從事藝術的人都是這麼怪嗎?她對當初作出讓女兒學畫的決定開始後悔了。儘管陶然已為家庭帶來了一筆筆可觀的財富。可在做母親的心裡,一個沒有愛人的人生畢竟是不完整的人生。

  這時,電話鈴突然響了,原來是湖心島畫廊打來的,要陶然去參加他們為卓有成就的藝術家舉辦的晚宴,屆時,本城的各界名流將蒞臨現場。這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可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

  母親把這個訊息告訴了女兒,沒想到陶然卻皺了一下眉道:“我的詩只寫了兩行,真討厭。不過,我還是去那兒吧。”說著,陶然換上出行的衣服,轉身出了門,坐上計程車走了。

  不知為什麼,陶然一走,她母親的心裡就一陣陣地狂跳,到了晚上七點多鐘,陶思哲下班了,陶然還是沒有回來,連電話也沒有打一個,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陶然的母親就更著急了,催促著丈夫去酒店找女兒。

  陶思哲也擔心起來,正要再次出門,兩名警察找上門來了。一個矮胖的警察輕聲說道:“是陶思哲的家嗎?你女兒陶然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計程車司機當場斃命,陶然被送到了醫院,正在急救。”

  陶思哲夫婦腦子裡嗡地一聲,倆人急急地趕去了醫院。

  陶然已接受過第一個手術,很微弱地躺在床上,見到了父母,她淺淺地笑道:“彆著急,我的真命天子很快就要來了,我還要和他結婚呢。我不會有事的。”

  陶思哲與妻子對望了一眼,眼淚奪眶而出,這個孩子真懂事,這個時候還想到先寬慰自己的父母。陶思哲從醫生那兒瞭解到女兒被撞壞了腹腔,要想安全地出院,必須在一週之後接受另一個手術,那就是開啟腹腔,將裡面的淤血全部清除。陶思哲嚇了一跳,起初他還想瞞著女兒,可他臉上早就寫滿了憂慮。

  這一些,被敏感的陶然看在眼裡,一個勁兒地追問自己的病情。

  陶思哲見實在瞞不下去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這個訊息告訴了陶然。

  陶然先是楞了一會兒,接著提出一個要求,說是如果手術失敗,要將身體上有用的器官捐獻給另一些需要的病人。

  陶思哲夫婦含淚答應了女兒。一週之後,陶然再一次地走上了手術檯。不幸的是,她再也沒能安全地回來,根據她的遺願,她的角膜被捐給了遠在東北的另一位病人。

  看著哭得像淚人似的陶思哲夫婦,主治醫生忍不住偷偷地告訴他們,接受他們女兒眼角膜的是一位名叫華敏的青年。陶思哲夫婦沮喪地回去了,他們心中唯一的一點安慰就是,女兒那雙明亮的,充滿愛心的眼睛還留在這個世上,雖然這輩子也不可能見到這雙眼睛了。

  陶然死後,夫婦倆似乎一下子衰老了,陶思哲從公司辭了職,和妻子成天呆呆地守在家裡,守著女兒留下的那幅畫,還有那雪白的字箋上留下的兩行詩:“我知道你會千里跋涉而來,用你那明亮的目光溫暖破碎的心靈。”

  畫上,一個年青人正用著他那明亮的眸子,認真地看著陶思哲夫婦,嘴角上,還掛著一絲絲微笑。

  兩個半月後的一天傍晚,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一位風塵僕僕的年青人來到陶思哲家裡來借宿。這年頭在城市住戶家借宿是壓根兒沒聽說過的事。可陶思哲夫婦竟答應了他的要求。因為,自打第一眼看到這個年青人,夫婦倆就如同被電擊一般,這個青年竟和女兒留下的那幅肖像畫上的人一模一樣,連臉上的那種笑容都別無二致。

  夫婦倆為他騰出住宿的房間,併為他準備了豐盛的晚餐。陶思哲也難得有一次好心情,他甚至陪著青年喝了兩小杯白酒。陶然的母親坐在一旁,好奇地打量著青年,遲疑著問道:“我可以打聽一下你的名字嗎?還有,你打哪兒來,又要上哪兒去?對了,你為什麼不去旅館投宿呢?要知道,我家剛剛發生了不幸的事。”

  青年聽了問話,忙站起身答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真的很抱歉。我叫華敏,喜歡畫畫,來自東北的吉林省。一年前,因為車禍,我雙目失明瞭,這對於一個從事藝術創作的人來說,不亞於是致命的打擊。我心灰意懶,差點要自殺了。沒想到這時,有人竟為我捐了眼角膜,讓我重見光明。我來這兒,是為著尋找一個幫助過我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是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找來的,問遍了所有的大醫院。雖然找到的機會很渺茫,可我就是想找到他。上午,我隨身攜帶的錢被偷了,所以……”

  華敏的話只說了一半,陶思哲夫婦就驚呆了。這個人可真是夠怪的,有人為他捐出了眼角膜,那這個人還會活在人世嗎?看得出,他的倔強一點兒也不亞於陶然。難道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還是陶然與華敏早就相識?陶思哲顫聲問道:“你認識陶然嗎?”

  華敏搖搖頭,一臉的茫然。陶思哲再也忍不住了,他起身將女兒唯一留在家裡的那幅肖像畫拿了出來,遞給了華敏。

  華敏看到了畫,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緊接著,他看到了那兩行詩,點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三個人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華敏向陶思哲夫婦提出了一個要求,他要與死去的陶然成親。陶思哲夫婦望著華敏那雙明亮的眸子,不由地想道,難道這一切是死去的女兒在完成他們的心願?

  當陶思哲夫婦瞭解到華敏家裡已沒有什麼親人時,倆人毫不猶豫地留下了他,像以前對待陶然一樣,滿心地愛護著他。掐算一下時間,正是女兒陶然說他們未來的女婿上門來的日子。雖然華敏沒有和死去的陶然舉辦婚禮,可在陶氏夫婦心中,早就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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