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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麥的家,在村裡的位置非常好:門前有一片開闊地,又緊挨著水泥小路。

這幾年,村裡的環境比從前好許多,村民的日子也比先前滋潤了。上年歲的男男女女,沒事的時候,喜歡到春麥家門口扎堆,閒話東家常李家短。

春麥二十五六歲,承包了百餘畝葡萄園,掙了不少錢,是村裡為數不多的能人。春麥也因此成為村民們談資的物件。

正月十五一過,村裡很多年輕人又奔赴打工地,只有春麥堅守老家,守著自己的果園。這天中午,春麥開著小車從外面回來,遠遠看見十幾個老頭老太坐在自家門前,他的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

春麥將車停在門口一側,“砰”地關了車門,一臉凝重地往院門走去。聊閒話的這幫老人,瞧見春麥下了車,都噤了聲,眼晴無一例外地掃向春麥。春麥彷彿沒看到這幫老者的存在,他自顧低著頭,眼睛不離手機。老人們大約看得出,春麥不想搭理他們,他們的表情略顯尷尬。當春麥低頭經過一個老太跟前時,這老太忍不住招呼道:“春麥,回來啦?”

“嗯”,春麥輕輕哼了一聲,仍舊低著頭,不看任何人。他兀自進了院子,用一隻腳“哐當”反掩了門。這幫老者,盯著春麥家的院門面面相覷。終於,一個坐在小凳上抽菸的老漢憋不住,看著方才招呼春麥的老太道:“老張婆子,熱臉貼冷屁股了吧?”一幫老者齊刷刷地瞅著老張婆子笑起來。

老張婆子也笑了,她道:“娃嘛,按輩份,春麥得叫我奶奶呢;當奶奶的,跟孫子計較個啥,現在的娃,不都這樣嗎?”

“你大孫子秦軍,聽說在西蘭鎮當副鎮長呢,他回來見著你,也這樣嗎?”一個老頭問道。

“俺家秦軍幾個月回不來一回家,見了我可親了;過年回來看我時,我說想去他上班的地方看看去,你猜俺秦軍說啥?”老張婆子望著眾人笑道。

“您孫子說啥?”眾人急切地問。

老張婆子賣關子道,“俺秦軍光是哈哈笑。”

“那他說啥了?”眾人又問。

“他說‘奶啊,我上班的地有啥看的,就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家裡不也有嗎?不如我接你去城裡住去。”

有人悄聲奉承老張婆子道:“您孫子比這春麥有出息多啦。春麥不就是發了點財嗎?眼裡就放不下人了。秦軍可是‘官’人,年前見了我,還笑著給我遞煙呢,一點不擺譜,哪是春麥這臭小子能比的。”

“他蔡叔,你這話我愛聽,俺家秦軍可仁義了;聽他爸說,年前他還自己掏腰包給兩個低保戶發了一千塊錢呢,縣裡都表揚了。”老張婆子不無驕傲地眉飛色舞道。

“您家秦軍會做人,將來肯定還能往上升。張嬸,您就等著享福吧,”一箇中年漢子道。

“升不升的無所謂,只要他平平安安,順心順意,不犯錯誤就好;他爸也常囑咐他,勤快做事,少說多幹,不粘犯法的事,”老張婆子嚴肅道。

“您兒的囑咐沒錯,現今管得嚴,小心無大礙,這秦軍畢竟是念過大學的,腦子靈光,啥該幹,啥不該幹,他門兒清;將來肯定還有大出息。”又一個漢子道。

“唉,兒孫自有兒孫福,咱管不了嘍……”老張婆子看著漢子道。

也許借了眾人的吉言,幾年後,這幫老者在春麥家門前閒聊時,聞聽老張婆子的孫子秦軍真的提升了,當上了劉窪鎮的鎮長。

再碰到老張婆子來聊天時,眾人都戲謔她道:“喲,鎮長奶奶來了?”

老張婆子自謙道:“狗屁的奶奶,俺可沒覺得俺孫多能耐。您不知道,聽孫媳婦說,他天天那個累啊,回到家話都不想多說,一點沒覺得升官了有多榮耀;現今一個月都難回一次家了,唉,幹啥都不易啊!”

有人道:“張奶奶,您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您孫秦軍要是不想幹了,你給他說,我幹去!”眾人聽了,哈哈哈地大笑。

老張婆子也笑了,她看著跟他玩笑的漢子道:“只要公家願意,我沒意見。”

眾人又是一片聲地笑。這時,一個老頭接話道:“二收,就你這態樣,斗大字的不識一筐,還想當鎮長?等下輩子積德,唸了大學再說吧!”

漢子二收笑道:“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晚上做夢我就當上了呢。”眾人又是一陣笑。

卻說秋收後的一天下午,村裡一幫老者照例圍坐在春麥家門口前聊閒天。聊著,聊著,這幫老人發現春麥開著小車從遠處過來了。

春麥將車停好後,走到這幫老者面前,笑道:“都到家喝茶唄!”眾人都笑了笑,算是迴應了春麥的好意。

春麥走到老張婆子跟前,停了下來,笑問:“張奶奶,我秦軍哥最近回來看你了沒?”

老張婆子大約一時沒適應春麥的突然熱情,笑道:“噢,沒呢,春麥。秦軍他忙,好久才回來一次。”

“奶奶,進屋喝茶唄?”春麥又單獨招呼老張婆子道。

“不了,春麥,忙你的吧”,老張婆子道。

門口這幫老者,發現春麥的態度大變,都有些不解其意。

幾分鐘後,眾老者看到春麥提了手包,出了院門,向大家笑了笑,啟動了小車緩緩離去。

目送春麥的眾老者中,有一個漢子打趣老張婆子道:“張嬸,還是你鎮長奶奶有面啊!春麥都招呼你進屋喝茶了。”

老張婆子道:“大夥不都招呼了嗎,這孩子懂事了,好啊……”

在接下來的耳語閒聊中,眾老者聽老張婆子一說,才知道:原來,春麥流轉的百餘畝葡萄園,地畝補貼遲遲批不下來。半月前,他透過秦軍,找了縣上相關部門的同學,審請好了這筆補貼。

春麥為了表示感謝,給秦軍送去了兩盒茶葉、一條煙,秦軍沒有收,道是:春麥啊,咱鄉鄰鄉親的,見外了啊;再說,你這事都是按政策辦的,理所應當,我咋能要你的東西。這樣吧,哪天回老家,我去你家喝茶去。

老張婆子向一個老太太耳語,眾老者都側耳圍聽,她道:“這事,是我那孫媳婦來看我,聽她說的,先前我還不知道呢……”

眾人聞聽,都感嘆:啊,原來這樣啊,怪不得春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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