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犯：“我並不太認同你的觀點。在我打過交道的人中，這些警察態度嚴謹，辦事謹慎，可以說他們對我作案的每個細節都做了極為周到的分析，結論是令人信服的。起碼從我作為犯人的角度來說，是可以完全接受的。當然，這離不開我的配合。我是個誠實而又坦率的人，配合警察是我應盡的一點義務。

殺人犯點頭表示感謝：“您真是個好人。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記者：“案卷顯示，對你殺害的物件，你沒有去搶劫他們的任何東西，手機、錢物、衣服鞋帽都是完整的，他們口袋中的一些碎紙片，經調查也是由於受害者不良習慣造成的，與你沒有關係；同時，經過嚴格的屍體解剖，證明，對受害者，即使是年輕的女性，你也沒有去實施侵犯身體的行為。那麼，你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滿足你的殺人慾望？還是為了觀察死者臨死前的痙攣？”

殺人犯：“我沒有對於死亡的特別的偏好。我為他們的離去感到十分的痛惜，這種刺痛感曾經時時令我頭痛欲裂。但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行為，只能說，他們的出現就是一種錯誤，或者說，他們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問號，雖然我與他們素昧平生，但是當他們走過來時，這種問號頃刻被我感知，於是，我欣然接受了他們發過來的訊號，毫不猶豫地實施了那個抹掉問號的行為。顯然，他們是贊同我的行為的，我的動作並不隱蔽，因為我是個坦率的人，沒有必要故意隱瞞掉什麼，他們看著我，毫無顧忌地撞了上來。那種信任的態度，連我自己也做不到。”

記者再怎麼樣剋制，也覺得有點噁心：“你不必這樣來粉飾自己。您殺人嗜血的程度怎樣形容也不過分，從年輕力壯到老弱婦孺，到骯髒的乞丐，沒有人能得以倖免。哪怕他們真的有著巨大的過錯，你有什麼權利去剝奪他們的生命？還有那躺在襁褓裡的可憐的嬰兒，他還咧著一片豁開的兔唇，只要稍有良心的人也會不忍。你就沒有想到過，那些無辜者後面的無辜者嗎，他們的母親、父親、丈夫、妻子、兒女嗎？你殺死了一個軀體，你把一串美好的希望砸的粉碎。”

“你這個惡魔，你口口聲聲表白自己誠實，卻絞盡腦汁扮成清白，妄圖把殺戮歸結於一個冥冥不可測的旨意，這除了印證你死不改悔，毫無人性，還能說明什麼？你為了殺人的快感，捨棄刀、槍，連一丁點的腦力都不屑使用，哪怕是最簡便的一個車禍意外，就那樣兇殘地搬起石頭，砸碎每個受害者的腦袋。”

殺人犯有點羞愧了，他埋下了頭，然後怯怯地抬起來，但是記者敏銳的目光能毫不留情地洞穿這小小的偽裝。殺人犯用低微的聲音分辨，好像在擔心激起記者更大的怒火，所以聲音到最後幾乎有點聽不到了，但是這絲毫也沒有影響記者的聽力：“我很抱歉，沒有想到給你造成了這麼大的誤解。是的，石頭的確給予了我一種力量感，讓我獲得了殺人的勇氣。我拿起了那塊石頭，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但是，您相信嗎，是那些腦袋用比石頭還堅硬的力量在我手中的石頭上撞出了致命的累累血痕。”

而殺人犯，彷彿掏空後的一個垃圾袋，被孤零零地扔在在會客室內，或者就像殺人後被扔掉的一件兇器，猙獰，醜陋，空洞得令人十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