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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時,濟南府有個叫酈誠的人,本來家境也算富足。不料父母相繼得了怪病,酈誠是個孝子,賣房賣地,竭盡一切為父母診治。不想到頭來父母的命沒保住,家中的一切也變賣一空。

到了年關,身邊有媳婦,膝下還有兩個孩子,家中一無所有,連飯都吃不上了。常言說一文錢放倒男子漢,為了孩子,不得已除夕夜去別人家偷。

臨近莊子有戶姓童的有錢人家,家主童員外為人寬厚。趁著童家接神的空隙,酈誠偷偷溜了進去,躲在童家的馬棚裡,想到了晚上偷些吃得回去。

其實酈誠偷進門躲進馬棚,都被童員外看到了,員外心想:“此人不像個慣偷,再說大年夜偷東西,八成是生活所困,家裡揭不開鍋,不得已而為之。”於是童員外沒跟任何人說,裝作沒看見。

童員外老伴兒已經過世,膝下有四個兒子,都已成家,家中財政大權掌握在童員外手中,所以這幾個兒子兒媳都很聽話孝順。過年講究的是團圓,兒子媳婦、孫子孫女聚在一起好不熱鬧。

敬完祖先,媳婦們端上酒菜,一家人準備吃年夜飯。這時候,童員外卻唉聲嘆氣,不動筷子,家裡人都很奇怪。大兒子就問:“爹,你這是怎麼啦,大過年的,怎麼嘆起氣來,是兒子們哪裡做得不對嗎?”

童員外說:“我知道你們都很孝順,我也很滿意,我嘆氣不是因為這個。”小兒子問:“那是因為什麼呀?”童員外想了一會兒說道:“有件事兒從來沒跟你們說起過,其實我有五個兒子,也就是你們還有一個大哥。當年我有一個朋友膝下無子,我就把你們大哥送給了他做兒子。”

家人們聽完都吃了一驚,大兒子說:“爹,你是想念其大哥來了吧,你告訴我大哥在哪裡,明日一早我去接大哥過來與您團聚。”員外聽完說道:“其實你大哥已經來了,只是由於他家家道中落,窮得過不起年,他沒臉進屋,一直躲在馬棚裡呢。”

一聽這話,幾個兒子馬上來到馬棚,見到了躲在這裡的酈誠。酈誠見暴露了嚇得不敢動彈,誰知幾個人過來拉起酈誠,熱情地喊道:“大哥,你看你都回來了,怎麼不進屋呢?”

酈誠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兒子說:“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回來了還不趕緊去見爹爹,躲在這裡做什麼?”二兒子說:“是啊大哥,咱家日子還過得去,家裡缺什麼,儘管來拿就是,都是親兄弟,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三兒子和四兒子也跟著說:“就是嘛,大哥您先進屋,缺什麼東西,我明日一早就給你送過去。”說完,幾個人就拉著酈誠往屋裡走。

酈誠此時是真迷糊了,搞不清他們葫蘆裡是什麼藥,雖然心裡嚇得直打哆嗦,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壯著膽子、硬著頭皮,跟著幾人進到屋裡。

剛進屋,大兒媳婦就笑容滿面地走過來,說道:“大哥,你可真是的,要不是咱爹今天看見你,我們還不知道你回來了呢,快趕緊過來,坐在爹爹身邊。”

酈誠無奈,便怯生生地坐在童員外旁邊。這時員外一臉和善,輕聲地對酈誠說:“當年是我對不起你,把你送給了別人,你母親臨終前還和我念叨你。他們幾個都是你的親弟弟,都是實在人,家裡缺什麼,明天一早儘管拿,讓弟弟們送你回去。”

酈誠聽完腦子一團糟,偷東西竟然偷了個“富爹。”酈誠猶豫了片刻,立馬給童員外跪下磕頭,喊了聲爹。然後一大家人都坐下來吃年夜飯,員外兒子們都來給酈誠敬酒,一口一個大哥叫著,甚是親切,幾個媳婦則讓孩子們過來拜見大伯,一家人其樂融融。

席間拉起了家常,酈誠說了家裡的遭遇。全家人聽了都黯然落淚,員外幾個兒子都勸酈誠想開些,吃完飯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就拉上東西,回家和嫂子、孩子們一起過個好年。

次日天不亮,四個兒子就早早起來了,套上大車,放上白麵、豬肉、蔬菜、油鹽等,裝了滿滿一車,然後拉上酈誠就出發了。

再說酈誠的媳婦,見酈誠去了一晚都不回來,以為是出了事兒或者被抓了,正坐在屋裡哭泣。突然酈誠推門進到院中,還沒等酈誠媳婦反應過來。那兄弟四個也進來了,一口一個“大嫂”的喊著,還把車上的東西都搬進了屋。大家坐在屋裡聊了一會兒,兄弟四人起身離去了。

酈誠媳婦這時一臉茫然地問酈誠發生了什麼,酈誠便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一遍。酈誠媳婦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從此,酈誠和童員外家經常走動,真像一家人一樣,童家四兄弟還經常過來問寒問暖,酈誠也經常去童家看望童員外。

一日,員外拉著酈誠的手說:“孩子,我一輩子掙下偌大個家業,夠幾代人吃喝的了。我活著,你來拿點兒什麼,兄弟們不會說什麼,但是萬一我不在了,那就不行啦!明日我會在你們那莊子替你置辦下十畝良田。等我死後,你就不要再來了,自己好好過日子,千萬不要再走過去的老路啊!”

酈誠聽完已是淚流滿面,原來老員外早就知道了一切。酈誠跪下給員外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員外大恩,天高地厚,小子不知如何報答。”員外拉起他說道:“人生在世,舍比得更有意義,人都有走窄的時候,但再難也不能走歪路。記住我的話,以後好好過日子。”

從那以後,酈誠再也沒去童員外家,而是和媳婦好好侍弄那十畝良田,但員外的恩情酈誠一刻也未曾忘記。農閒之餘,酈誠捕獲的山雞、野兔、肥魚等,都會悄悄放在員外家門口。

多年後童員外去世,酈誠在家裡供奉了童員外的牌位,日日焚香叩拜。每年清明、重陽,酈誠也偷偷去員外墳前燒紙跪拜。許多年後,酈誠臨終前交代兒孫,凡酈家子孫,世世代代都要供奉童員外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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