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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人”奇遇記(下)

個把小時後,終於有資訊零零碎碎地傳來。慢慢地,我也拼出了這位“牛人”的輪廓:

據說“牛人”姓張或姓李,也可能都不對,別人都叫他“滿哥”“老滿”。我便知這“滿哥”也不是他的名字,而是那一帶的方言叫法,說明他是家中最小的男子漢。

不過滿哥只有個姐姐,已經出嫁了,幾年前母親也去世了,自己又沒成家,就與70多歲的老父親相依為命。他的家就在鐵路背後那座小山的半山腰,有棟三層樓的房子,家境應該還可以。

聽說滿哥年輕時,曾在那家大廠當過工人。廠子垮掉後,還在鎮上賣過一陣子豬腳和嗦螺。後來便四處打工,平時很少回家,與村裡打交道不多,難怪好多人不認識他。

滿哥的為人也不錯,就不知婚姻為何耽誤了,父母親急得很,姐姐也張羅過好幾次,沒成功。後來滿哥的母親撒手不管他了,老父和姐姐卻還是催,有時就不免叮上幾句。

滿哥自己起初也急,但到後來,不知為何便不急了,甚至說再也不找了。這幾天他是又被催婚,還是因為別的事和鬧了彆扭,才無奈逃到橋頭,倒頭裸睡,就不清楚了……

原來如此!

沒想到還真被岳父說中了!

有了資訊碎片拼出的滿哥輪廓,我便深慚於先前對他的稱呼,以及對他若有若無的忽視。

他算什麼“牛人”呢?充其量他不就是一枚掙扎於農村、生活於底層的中年單身狗嗎?

捫心自問,本是高高興興大過年的時候,如果有家有口有幸福,即使陽光再好,橋頭再美,興致再高,誰會孤身一人、裸睡野外呢?

可是,兩次見到如此奇怪的他,我卻都想當然地以為“他很好”,始終沒有開口問他一聲。幸虧天氣晴好,倘若凍病凍傷,豈不讓我更加寢食難安!

雖然我也尷尬地發現,我其實幫不了滿哥什麼,但我還是很想知道,類似滿哥這樣年紀老大卻娶不到媳婦,因催婚而出逃,甚至很可能“被單身”的大齡單身漢,在這個貌似“歌舞昇平”的時代,在“到處鶯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的美麗新農村,到底有多少,又該怎麼辦?

突然想起了一句似乎美好卻淺薄的祝福,叫做“每一個春天都會如約而至”。在我看來,這純屬一句徹頭徹尾的廢話。

試想一下,大自然之春,你約不約,它都會如期而至,可人生之春,就一定會嗎?

也許唯一應該冀盼的,是牛年新春的太陽不但能夠溫暖這位假“牛人”的全身,更能夠照亮他的內心乃至人生。

而春陽下的裸睡,便是他迎接春天的方式嗎?(續完)

(附記:“牛人”故事發生於春節,適逢不久前某地大齡男因找不到女友,網上懇請政府給他分配一個媳婦,當地政府便高調回復“婚姻自由,禁止包辦”且似乎頗為得意,因之感慨良多並頗為腹誹。直面、重視並化解類似“牛人”這等鄉村“剩男”和城市“剩女”之困,有效抑制、阻遏直至剷除其滋生髮展之基,豈非各級黨政應盡之責?又豈是一句輕描淡寫的官話可免耶?因為此文,以為小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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