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有個女孩,二十來歲是個啞巴,她爹把她當成累贅。她上面有三個哥哥,老大斜眼,老二嘴歪,老三長相總算正常點,但不說話還好,一開口,你就知道這人差心眼。
村裡經常能聽到有人議論說是她爹做了缺德的事,都報應到小孩身上了。她爹是每個村裡都會有的那種霸民,仗著家裡有三個人高馬大的兒子就縱橫村裡。哪個要是敢和他們家抗衡,她爹一聲令下,三個兒子立馬上前把人家暴打一頓。
話說,那個年代哪有人敢報警,什麼是報警什麼是維護自身權益村民們是完全沒這方面的意識的。受了欺壓也只能受著,人單力孤的家庭都不敢跟他們家對著幹。
三個兒子雖然長相上都不濟,但勝在高大威猛,一個人的力氣可頂上一頭牛。可到了該說媳婦的年紀了,個個都還單著,想不單的,哪有人上門來提親啊!
村裡人對他們家沒好評,又有誰家的閨女會跟他們家的兒子好。無奈他們只能另闢蹊徑託人從外村去找。找了外村的人家也會到本村來打聽他們家的為人以及兒子的品性,這樣一打聽,沒出幾日親事就黃了。
眼看著兒子們的年齡不能再拖了,有人建議讓他女兒去換親。換親在當時的年代還是存在的,她爹就把主意打到女兒身上,啞女就成了誘餌。提到換親,媒人資源就寬裕多了。但她爹的話讓媒人吃不消。
你去講,凡是找我家換親的,必須一個換三個,否則不成。這,這,媒人真難了,哪有這個道理,你一個女兒換人家三個女兒。她爹放下話後,很長一段時間再沒媒人來登門。有時她爹抽著旱菸袋在思忖,是不是條件太苛刻了。可她就一個女兒,如果一換一,那還有兩個兒子單著怎麼辦?
不行,他再堅持堅持,好歹換兩個也行。他這樣想著,也這樣打算著,心底深處還滋生點安慰來。幸好還有個女兒,要是個健全的,說不定能一換三,可惜是個啞巴。
啞巴也能讓她爹生出安慰來,啞女不說是村裡一枝花,那也是高挑的個子,長長的辮子託在身後,面容白淨,大眼睛。嘴不能講,眼睛就特別靈動,如果不是啞巴,相信上門提親的人不會少。
但她家風評差,愣是沒人上門,再加上本村的明知她是啞巴還上門提親,那是自貶身家,讓人指指點點。後來她爹條件一出,那就更沒人敢打這個主意了。一人換三,這在整個農村地界也是絕無僅有的。
啞女讀過幾年書,每天不聲不響到田裡幹活。她爹孃打得主意她是知道的,心裡一百個不願意。她深知一旦走上換親的路,她就沒得選了。
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懷情。啞女也憧憬著有個週週正正的男人來娶她,她幻想著。幹起活來也渾身是勁,長長的辮子在身後一甩一甩,看得年輕小夥們眼睛都直了,心裡也有想法。但又畏懼她家開的條件。
可是自從知道自己的命運被註定了以後,她的眼神也暗淡了下來,任命般不聲不響。她發出的聲音是難聽的,不成聲調的,像一隻騾子的叫聲。她在無人的田地裡喊過,叫過。破鑼一般的嗓音迴盪在空曠的裡,田地兩旁有樹林,驚飛了幾隻鳥。她的心苦悶難安,她的命運不在自己手裡,反抗又能怎樣呢。
周勤聽到了那種聲音,聽起來真嚇人。他尋聲望去,啞女正扯著嗓子喊呢,像一隻怪物的叫聲,乍一聽真把他嚇了一跳。看到是啞女,他走上前去。啞女一直以為沒人,看到有人,想起自己剛叫的那種聲音,她羞愧難當,扭頭想躲。
沒事,你就當沒人在這,想喊就喊吧。周勤說。啞女臉紅紅的,本來就白淨的面板更顯一種嬌媚。啞女是能聽到的,她不是天生的聾啞。
周勤是村裡人,有一個妹妹,至今也未娶,勤勞肯幹。啞女是認識他的,她用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望著他,然後又低下頭,靜悄悄的,似乎周勤就自己站在那裡一樣。周勤出過遠門,在外面兩年也有點見識,能比劃幾招手語。他在啞女面前比劃著,然後疑惑地望向她。啞女搖搖頭。
沒關係,以後有機會我來教教你。手語是聾啞人的一種語言交流方式,以後你學會了,就方便多了。啞女看著他的臉,眼睛發光。周勤有點不好意思。又說,在農村沒人能看懂手語,其實你學了也一樣沒用武之地。啞女悽然一笑,慢慢的走向田邊,啞女在割草。
她家有牲口光吃飼料太浪費,所以啞女一天要割兩趟草。周勤看到啞女蹲在草叢裡,利落的使用鐮刀,長長的辮子落到腰間,她腰身纖細,尤其顯得屁股肥圓,一件碎花襯衫被她的動作帶著向上滑去。後腰間露出了一小截白白的面板。而啞女渾然忘記身邊還有人。
她那種樸實無華而認真的樣子一下打動了周勤的心,他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大腦裡,那是一種動情的表現。周勤三兩步的走過來,同樣蹲下身,指指鐮刀又指指自己,啞女明白遞給他刀,周勤學著她的樣子,幫她割草。啞女扶額偷笑,心裡甜甜的,臉上紅紅的,燥熱。
那天下午,周勤和啞女之間發生了很多互動。雖然啞女不會講話,但她表達話語的方式各種各樣,她一邊比劃,周勤一邊猜,大部份都能猜對,這讓啞女很驚喜。而周勤也給她說了很多話,很多道理啞女都懂,只是苦於嘴不能言,這點讓周勤也很意外。
他在心裡同情起這個不會講話,但眼睛明亮的女孩。那個下午,兩人似乎都打開了心靈的視窗,兩人都從窗口裡看到了別樣的動人風景。周勤幫啞女揹著一大籮筐青草,臨到村邊時,啞女堅持要他放下來自己背,周勤知道她是怕別人看到。
放下青草他對啞女說,我找人去你家提親。啞女面容一驚一紅,羞紅了面容,背起籮筐扭頭就走,長長的辮子掃過周勤的胸膛,他目送著那個嬌俏的人兒,內心一陣激盪。(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