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當望不到邊際的海水出現在眼前時,我平靜無波的向著海邊那長長的圍欄走去,這裡沒有沙灘,有的只是鋼筋水泥堆砌起來的水泥馬路,馬路沿海的一側是彷彿望不到終點的護攔,而護攔外就是數也數不盡的礁石,此時,正是落潮時分,海水退去升起,雪白的浪花不住的拍打著黑色的礁石,那聲聲的響送到耳中時,就彷彿在述說著一個古老而又沉重的故事。
眸中的淚漸漸淡去,海風吹起髮絲飄舞在眼前,也擋住了我的點點視線,一道男聲清晰的響在耳邊,“小姐,需要幫助嗎?”
沒有轉首,我知道自己的衣著會讓所有的人懷疑我的身份,其實我只是一個想要流浪的女孩罷了,我搖搖頭,然後直接向著那人相反的方向轉身離去,我不理會別人刻意的搭訕,雖然我也曾經想要學著那些討錢女找人搭訕再厚臉皮的撒謊討要到十塊八塊錢來解決一天的溫飽,可是此刻,我誰也不想理會,即使這人此時會給我一座金山,我也不會動心。
只想獨處,走在寂寞中,心的疼痛才可以漸漸麻木。
含笑花送來了淡淡清香,陪著我一路沿著海邊的護欄向前走去,沒有盡頭,只為,這個城市裡根本就沒有我的目的地。
所幸海邊的路很乾淨,乾淨的讓我可以容忍自己洗得白白的腳丫踏在上面,被陽光曬得熱熱的水泥地面上,不住的有熱燙的感覺從腳尖傳到我的全身,雖然是夏天,可是海風卻讓一切都清爽無比,讓我甚至喜歡上了這份腳底不停傳來的熱燙。
驀然,我眸中一亮,那是一座金字塔型的飯店,不大也絕對不小,此時店內已人滿為患,服務生的走路姿勢可以用小跑來形容,店前的人造沙灘上,一個個的太陽傘下是戴著墨鏡的海邊遊客悠閒的飲著手中的飲品,看著一個服務生端著兩大杯的可樂向一個小桌前走去的時候,我才發現此時的自己真的很口渴。
然而最吸引我的卻是這座金字塔的美麗,喜歡這家小店的風格,給人一種身在異鄉的浪漫情結。
我慢慢踱過去,這麼忙碌的地方,或許我可以找到一份最簡單也最卑微的工作,就算是刷盤子也好。
帶著一顆忐忑的心我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沒有身份證,也沒有任何可以識別我身份的證件,除了我的人,我什麼也不能提供,所以我真怕這兒的老闆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迎著進進出出的人群我走到了櫃檯前,一眼就望見了櫃檯後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他的手指下不是計算器,而是復古的算盤,那算盤讓我不由得對他有了好感,這樣的地方居然可以看到算盤,這本身就是不可思議,鼓起了勇氣,我輕聲向他說道,“先生,請問這裡需要人手幫忙嗎?”
可是我的聲音卻被淹沒在不住升溫的人潮中,以至於眼前的算盤先生根本就沒有聽見。
再一次的鼓起勇氣,我提高了聲調繼續道,“先生,請問這裡需要人手幫忙嗎?”
這一回,他終於聽到了我的聲音,抬起頭,不經意的打量了我一眼,他看到了我身上的男人襯衫,然後笑著聳了聳肩,“小姐,你被打劫了嗎?”
他居然毫不掩飾的說出了他的所猜,雖然只猜對了一半,“我被偷了,所以我身無分文,所以我急需一份工作來填補我的肚子。”我坦白的說出了我的希望,這一刻就只有溫飽才最重要了。
他挑挑眉,他算不上英俊,卻也絕不屬於醜男的行列,渾身上下彷彿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神情讓我不由的感到了親切,“先生,可以嗎?”我繼續追問,第一次為著自己的生存而奮力的想要爭取。
他溫柔一笑,隨後指了指他身側的一道小門,“從那裡進去,穿過一扇門,院子裡是兩個大水盆還有水龍頭,小姐,那些水盆裡盤子和碗就交給你和另外一個人了。”
我心裡頓時歡呼起來,終於有人不查我的身份證也收留我了,舉起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這是我靠著自己找到的第一份工作,雖然只是洗碗而已,可是我依然開心。
沒有任何停留,我直接走到了男人所說的地方,於是,我看到了那些盤子和碗,一個四五十歲的阿姨正在不停的快速的洗著那些餐具,看到那一大堆摞起的碗與盤子還有杯子讓我也在懷疑她要多久才能洗完,“阿姨,老闆讓我來幫你,我要怎麼幫?”
洗碗的阿姨聽到了我的聲音這才抬起了頭,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我,對我的穿著皺了皺眉,大白天的穿成這樣走在街上,我知道,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選,她指了指身旁的一盆清水,“照顧一下新來的,我來洗油汙,你就將上面的洗潔精沖洗乾淨吧。”
“是。”我知道阿姨是好意,心裡不由得感激起來。
然而真正做起來我才知道,我只是沖洗也沒有她洗刷來得快,於是就拼命的想要與她一樣的速度。
結果,那一個下午下來我還是需要她經常的幫我沖洗一些才不至於讓我面前的餐具堆積如山,枯燥的挑戰中,當疲憊不堪的我接過阿姨為我端來的便當盒時,我開心的笑了。
那一天剩下的時間,我忘記了那枚戒指的男女主人,也忘記了那黑與白的世界,我終於有了我在X市的第一個落腳點,那是金字塔外一個簡陋的簡易房裡的板鋪,我的身邊就是阿姨,阿姨姓洪,少言卻極為和氣。
想讓人生就這般安靜無擾的走下去,這是我的奢望,但是我的安靜便代表了我的真心祈求。
“卿顏,阿紅今天請假,外面人手不夠,你換上制服去頂一頂。”我手中的盤子正在水龍頭下衝洗的時候,瘦瘦高高的算盤男阿海走了過來。
我急忙在身上的圍裙上擦了擦被水泡得有些泛白的手,“是,老闆。”再隨手接過他遞給我的制服就向身後不遠處的簡易房走去。
當海藍色的制服穿在身上時,我纖細的腰身在制服的襯托下更顯嫵媚,經過洪姨的時候她居然破天荒的讚了一句,“卿顏,原來只是一身制服都可以讓你這般漂亮。”
我笑笑,不置可否的走到了前臺,學著其它的服務生生疏的做著一切,雖然是第一次,可是因著已見過了十幾天了,所以並沒有陌生的感覺。
“小姐,請問您需要些什麼?”我走到一位剛坐下的女士面前熟練的問道。
“鮮果汁,就要橙汁,加冰。”
“是,小姐請稍等。”我拿著從旁邊桌子上收起的拖盤正欲轉身時是女子不經意的抬頭望了我一眼。
我一怔,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居然就是我曾經見到的在海灘上拍婚紗照的那個女子。
此刻的她雖然只是一身休閒夏裝,卻依舊掩不去她的成熟美麗,斜掠走過時,金字塔的門前,一位面板白皙帶著黑邊眼鏡的男子踱了進來。
一閃身,我竟是與他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