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我弟弟借錢、拉黑我都是有苦衷的,很沉重的苦衷。而這些苦衷本來跟我也是有干係的,但我弟弟一個人扛了,不希望我也因此難受。
原來,我爸媽的死亡另有隱情。當年我爸媽都才三十來歲,在老家農村因為土地問題跟人發生了衝突,對方態度惡劣小肚雞腸,對我爸媽懷恨在心。就為了一點點小事,他們便計劃著打擊報復我爸媽。我爸媽去世的時候我已經九歲,依稀記得一些情況。
我媽吃了家裡種的青菜,肚子痛,說可能是家裡的農藥弄錯了,所以把菜給汙染了還沒注意,而當時本來是我們一家人吃飯,但因為我弟弟生日,我爸媽難得買了一塊肉回來,我跟我弟弟吃肉吃得不亦樂乎,所以都沒去碰青菜,至於我爸,他當時是還沒來得及吃。就這樣的情況下,我媽一個人出了事。
我爸安置好我跟弟弟後,便拉出家裡的三輪車要帶我媽去村裡診所治療。去的路上兩個人翻車了,摔進了水渠裡。我媽原本吃下的農藥類別跟劑量並不致死,但在“車禍”中她撞到了腦袋,情況便變得危急起來。花光了家裡全部的積蓄,我媽最終還是沒能扛過來。而我爸本來也骨折斷了兩根骨頭,一直捨不得花錢得不到妥善治療,在我媽去世之後更是長期處於深深的自責愧疚當中。
那一年的冬天,我爸在擔蘿蔔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沒人發現,竟然就這麼去了。在那之後便是小小的我跟更小的弟弟相依為命。好在我們那的人多數都還是善良的,有他們的偶爾接濟我們也不至於餓死。甚至等我們再大些,還在上面人的幫助下成功入學讀書。
當然,這些都是其他話了,還是說回我弟弟有苦衷一事。我弟弟大學學的是刑偵,具體的因緣際會我不知道,但他就是意識到了我爸媽的死,或者說我媽農藥中毒一事事有蹊蹺。他不敢告訴我怕我擔憂,便一個人返回老家去調查情況。可他到底太年輕稚嫩了一點。他查到了對方,對方也意識到被查。
在我弟弟著手想將他們繩之以法時,他們率先設計了我弟弟。我弟弟也是太過年輕,輕輕鬆鬆就被挑起怒火,動手傷人。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系列事件一旦有了開端便收止不住。他打架鬥毆,荒廢學業,還不時要攢錢花錢用以擺平一些事。哪怕這些事都跟“報仇”有關,也改變不了它本身的惡劣性質。
就這樣我弟弟終於在七年前釀成大錯。他在跟對方動手的時候不小心誤傷了一個女孩,那女孩原本只是過路的,看到他被人群毆便想著報警幫他,結果不但沒幫到他反倒被那夥人抓了。弟弟在救人跟反抗的過程中,一棍子下去……傷誤傷了女孩。
他當初找我借那十萬塊錢,是搶救女孩用的,女孩家裡窮,他父母在那樣的情況已經一心只想要賠償,準備放棄女孩的治療了。我弟弟難受後悔,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而把錢交到女孩手上之後,他便跟那火人一塊進了監獄。
在監獄的這些年,他能想象到我的艱難,但他實在不敢跟我有任何聯絡,他不敢讓人知道這些事不想讓我擔心他。直到今天,他出獄三年了,賺錢了,可以把錢還我了,他才敢打來電話,並以儘量淡定的語氣跟我述說這一切。
“弟弟,對不起。”
我沒有說原諒,我只有滿心愧疚,我弟弟淺笑了一會,說我原諒他的話就開門吧,他此刻就在我家門外,七年不見,他很想我。我快步衝去開門,在看到門外已經成熟到陌生的弟弟時,緊緊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