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幾個“賭徒”約定,下班後搓上幾圈,以緩解一天的疲勞。下班鈴聲響過,我們幾個像是如來解下緊箍咒的孫悟空,義無反顧地來到熟悉的牌桌前,東西南北落座後,一場沒有硝煙的廝殺開始了。牌友大成說,這幾天他母親的身體不好,今天下班本不該參與這個牌局,但為了兄弟情誼和三缺一的實際,他還是把八十多歲的老母親一人丟在了醫院。
“啊!”狹小的棋牌室流動的空氣像是凝固了,我們三個用異樣的眼光瞧著他,突然感到眼前的大成很陌生,彷彿是個天外來客。
我關切地問:“老孃病得怎麼樣,不重吧?安排人陪床了嗎?”。
大成低著頭,滿臉凝重:“聽大夫說只是有點血壓高,沒有大耐。所以就沒安排陪床,咱們還是抓緊玩兒牌吧。”
我厲聲責怪道:“玩什麼玩兒,老孃都住院了咱們還有心情玩兒牌?為了兄弟情誼怎麼不顧老孃的身體呀?你該早點去醫院照顧她老人家,這時她最需要的就是你了!今天別玩了,咱們一起到醫院看望大娘去。“
醫院離的很近,我們幾個很快就來到了大娘的病房。看到病榻上微閉雙眼的大娘正打著點滴,我們立在床前哽咽無語,眼淚順著臉頰刷刷地掉了下來。我們的到來還是驚醒了熟睡的大娘,她慢慢睜開雙眼,擺擺手,示意我們坐下。我們趕緊拭去掛在臉上的淚花,俯下身體輕聲地問候和安撫,並幫大娘收拾床上床下的汙物。旁床的病人看到此情此景誤認為我們是大娘的四個兒子,無不交口稱讚,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妻子打來的。她說:“下班了嗎?別忘嘍下班以後的事兒。”
下班後有什麼事兒?我怎麼一點兒都不記得了?我立即來到門外,大膽地反問了一句,不問則罷,這一問我們倆差點鬧到離婚的地步,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呢!“下班後有什麼事呀?我正加班呢。”
“你說什麼?早晨說好了的事兒不到一天就忘了,你心裡還有我嗎?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你不是沒看見,你問過嗎?”妻子的氣兒不打一處來,繼續嚷嚷道:“早晨定的是你下班後去學校接女兒,難道你忘了嗎?看來你現在還沒去,你呀,簡直是……。對了,女兒早晨臨上學時說,放學後她哪都不去就在學校門口等你,她說你答應下班後接她一起去書店,說老師指定要買一本課外參考書,到現在你還沒去接她,她肯定又哭了……”
妻子還沒說完,我就不耐煩了,在手機裡衝她吼道:“告訴你我在加班,難道沒聽明白?你有病吃藥還用我提醒嗎?你去接女兒然後去書店買書,不就結了嗎。”
妻子說:“女兒非要你跟她去買書,她還說你經常早出晚歸,已經好幾天沒看見你了,怪想你的。”
“少了我,地球就不轉了?”我沒好氣兒地回了一句。
這回妻子真翻臉了:“你這是還沒當領導,如果有一天當了領導還回家呀。我們孃兒倆你根本就沒放在心上,這個家已經形同虛設了,你甭回來了,咱倆明天早八點法院門口見。”
我想再說兩句,可妻子的電話已經掛了。我拿手機的手突然一下子僵了。早晨說好了的,下班接女兒放學,順便到書店買書,這些要求不過分啊,那我剛才為什麼還衝妻子吼呢?
透過病房門的玻璃窗,我看到由於大成的精心伺候,病中的大娘流露出幸福的笑顏,我在想,大成母親需要他的時候,我們都很關切,催促他到醫院照顧母親,而我們卻常對自己親人的需要熟視無睹,這究竟是為什麼?下班之後能否少參加一些有礙家庭和諧的活動,多陪陪家人,哪怕你做一頓沒滋沒味的晚餐,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起來也是蠻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