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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轟動效應

一聲高昂的下班號後,從各廠房裡走出一隊隊的工人。有的騎腳踏車、有的駕摩托車,更多是些步行的。這是一個山區國營大廠,現在通往回家屬區的彎彎曲曲的山溝馬路上,行滿了步履匆忙的下班人群。中午與下午上下班中間只有兩個小時,回家還要做午飯、吃飯,有些人還要路過市場買些菜呢!

廠區的高音喇叭正在播放歌曲,我的同志就走在我的身旁,他在和我談昨晚廠裡文藝會演的事。喂!你聽,這又是宛玉唱的歌,多美!都趕上那個某某了!

如不經他提醒我也會認為,這是哪位出了名的專業歌手唱的歌。宛玉的水平由此可見一斑了。

那時,宛玉的歌唱不但紅遍了幾萬人的大廠,還唱遍了一個地區。知道宛玉的,打遠就指,看宛玉過來了,就是那個小姑娘,不知宛玉的還到處打聽哪個是宛玉,宛玉幾乎成了那個時候家喻戶曉的人物。

那時追宛玉的小夥子們打破了頭,排著隊似的想著人家宛玉,在宛玉出現的地方,來得早的常賴著不走,來得遲的擠不到前面去的乾著急,為了一個宛玉驚動了廠保衛部門。

叮鈴鈴的一陣電話響後,保衛科值班室的人拿起電話,電話原來是宛玉車間那邊打來的,說有人在他們車間門前動起手來了。

當警車和警員趕到一看,果然在那裡聚集了不少人,打得打、吵得吵,亂哄哄的。

在這種情況下,不動用強硬手段是不行的,保衛科只好抓的抓、趕得趕、勸的勸,用了老鼻子勁兒,才平息了一場騷亂。

組織上找宛玉談話了,希望她早日結婚,免得組織上為她再出動警力,宛玉說結婚她還小,但保衛科長不幹了,他說:“這樣不行啊,因為你的事我們部門什麼也幹不成,你快速選一箇中意的,要麼組織上就給你幫忙,你看中誰,大家一起想辦法,至於結婚成家年齡上的事,如果發證單位為難,我可以出面為你解決。”

連保衛科長都親自為宛玉的婚事出面了,終於在組織動員、同志們的幫助下,宛玉也被一夥如同劫色的強盜,威逼的成家了。

聽人說宛玉結婚那天,廠保衛部門還為宛玉派出了警力人員,連警車都開出了,這隻怕是一個幾萬人的大廠有史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為一個職工結婚出動警力。

但還是有人說,沒有那麼邪乎,宛玉結婚時那地方似乎有警車出現,但沒看見過警力人員,堅持說派出警力人員的說都穿了便衣,佈滿裡面和飯店周圍。

總之為宛玉結婚而出動警力的事,似乎曾有過。那年她只有23歲,像個剛從學校出來的學生,但這“學生”不簡單,常搞出點轟動的新聞。

宛玉在組織督促,很多人幫助下忽忽草草地結婚了,成家以後的宛玉如同一個稚嫩的大孩子,如果當時她按照很多人的忠告,從此像王裕麗那樣,默默無聞的作一個普通人,也許就沒了我們講的後邊的故事。

二、廠長的情人

但宛玉不是王裕麗,她不甘寂寞,想擁有一個夢想的故事,想明天一覺醒來,成為一個人人捧她的大明星,想不費吹飛之力就受到人的尊重,受人的捧場,當人家的闊太太,一個會唱歌、出了名的闊太太。

因之宛玉籌劃去闖她的世界了,早在文藝宣傳隊那會,宛玉就結識了主管廠裡文化、教育宣傳的副廠長,廠長雖然比她大二十多歲,但心中有個她。

如今宛玉成了家,在宛玉看來,守身如玉那檔子事兒太保守!做廠長的小情人,相互利用,車間裡不去上班,就說陪廠長了,看哪個敢扣她工資。厂部裡時常出進,沒人敢攔著,這才叫踏實,耍得好,耍的大。

她倒是耍了個痛快,可人家當廠長的也得顧個影響呀!將來一有機會,也好提拔,必定現在還是副職麼,在這個位置的好幾個,大廠麼,一有機會,沒準是誰會上去。

因而一紙調令,宛玉到機關上班來了,那個廠長告訴她,厂部忙,人多嘴雜,要她沒事少到辦公室來,有事另找地方聯絡。

無奈那時已經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機關上已經用上了電腦,查閱檔案,打上一段文字,也都在電腦上進行。宛玉是個不愛學習動腦子的人,上學那會兒,只會唱歌,其他功課馬馬虎虎好不容易混完初中就上班了,電腦這玩意她哪兒學過呀!

進辦公室派不上用場,看著別人忙忙碌碌,自己該幹什麼呀!自己都不知幹些什麼,什麼也不會幹,當領導的可為難了。

人家可是上邊派下來的,聽說是什麼副廠長的心上人,怎麼安排呀?一尋思,這個主兒咱也不得罪,這樣吧,就對宛玉說:“你先到辦公室看幾天,實習實習,你看自己幹什麼合適再安排!”

宛玉作為實習人員,到辦公室來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沒個自己能幹的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別人有時還嫌她礙著人家的事兒吶。

就連那掃衛生的勤雜工嫂子,她又不是個正式工,廠裡的職工家屬,為了照顧她生活才叫她來辦公室打掃衛生,嘿!這樣的人也說她:“別礙事,站到那去!這裡我還沒拖乾淨呢!”她才往那邊一站,人家來取檔案,示意她擋了檔案櫃,請她另尋地方。

自己坐沒個坐的地方,站沒個站的地方,怎麼回事,就連一個掃地的都敢指撥她,這不是折騰人嗎?

宛玉一肚子委屈,沒個地方發去,她不辭而別到了厂部,似乎事前什麼人打了招呼,這回宛玉被門衛擋在門口,站崗的說,今天厂部忙,隔天有事再來,宛玉沒了法子,電話打進那位副廠長辦公室,那邊回電話了,不過不是那位,是他的秘書,告訴他廠長不在,問在幹什麼?不知道,問什麼時間回來,也不知道,電話就結束通話了。

宛玉有點鬧心了,給副廠長打他的手機,沒人接,一會兒還關了機。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宛玉好不容易才在廠長指定的地方見了面,宛玉那個哭呀……

那位副廠長將她摟在懷裡,哄小孩一樣的哄著她,直到她哭不動了,方才哽咽著說:“你這幾天哪裡去了,人家天天上厂部那邊轉悠,總叫門衛擋回來沒事幹,只有轉大街的份了,大街上轉久了也沒意思,好不容易把你等回來了。”

廠長說:“好啦,我的心肝兒、我的寶貝、我的小祖宗,你可別再哭了,你自己想這麼大的廠子那麼多工作崗位,咋就沒個你去的地方呢!你到底想幹什麼呀!”

宛玉想了想,自己也想不出個去處說:“我想唱歌。”

唱就唱吧,這裡有音響,這些天竟開會,我也幾天沒聽見你唱了,咱們都放鬆放鬆!

宛玉這回可真生氣了,撒起嬌來:“你幹什麼呀,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找人家開心,我說的是工作,是可以唱歌的工作。”

廠長這才鬧明白,宛玉找他,還是要工作的,這事可為難了,唱歌的工作可不好找,咱這是機械廠,不是生產唱片的廠,給你調到什麼地方去?文藝宣傳隊一年最多一兩次演出,個把個月功夫就得回來上班,廠長想不出來,宛玉這回可琢磨出一個。

你不是主管廠裡的教育嗎?廠子弟小學,我想到那上幾天班,當音樂老師,教小孩唱歌我行。

可人家廠長必定是廠長,想了一會說:“這樣吧,學校那邊人家不缺老師呀,我可以打電話到學校校長那兒,但這次不下調令,免得難堪,我馬上就打,你明天就去子校找校長聯絡,請他為你安排。”

第二天宛玉來了,還沒走進學校就聽見小孩的讀書聲音,和藹可親的校長親自為宛玉倒上一杯水,等宛玉喝了水,校長叫上教育主任、音樂老師一竿子人馬,好像事前就做好了準備似的,帶宛玉來到音樂教室。

校長告訴宛玉,小學的音樂教學是按照國家教委編制的教材進行的,這是教材,那邊有足踏風琴,還有手風琴,小學老師必須一邊彈琴,一邊教小朋友們唱歌,你可以先熟悉一下,一會彈幾曲讓大夥都聽聽。

可宛玉她哪兒會彈琴呀,這些樂器她從來沒摸過,翻開小學教材,想找一首自己熟悉的歌,怎麼就沒有,哪能有啊,那可都是人家小學生們唱的歌,這幾年小學教材年年更新,她哪兒會呀!再說自己連簡譜都不認識,這教材怎麼了,自己上學那會還是簡譜,什麼時候改成五線譜了。

要說麼今天可奇怪了,這教材上的五線譜像水紋似的動了起來,一波連著一波上邊的小蝌蚪遊呀遊的,直遊向自己的眼睛裡去,一會來到鼻子下,到口腔過了嗓子眼兒,一直鑽到心口窩,在心裡鬧得慌。

宛玉被小蝌蚪鬧得直想吐,她說自己今天不舒服要上衛生間,音樂老師是個女的,領她到衛生間,宛玉一進衛生間那個翻腸倒肚的吐呀!比她懷孩子那會兒還難過。

後來聽說宛玉從此再也沒到學校,大老遠過來,總繞著學校走,從此學校的老師們都說:“咱校長招高,不動聲色打發了廠長的小情人。”

三、蘇州河酒樓

多年以後,蘇州的蘇州河一家酒樓上,想不到與宛玉邂逅相遇。

多年不到蘇州,一下車,蘇州的一竿子朋友都來迎接,在他們為我接風的酒樓上朋友們特意要了雅座,還為我點了歌曲,朋友們要我點幾首,我歷來對這些不感興趣,但不好掃朋友們的興,在宛玉的名字下停住了。

我的朋友說真是好眼力,還說這位長得好唱得好,似乎還是你們陝西老鄉呢!

我想會有這麼巧嗎?全國有多少個叫宛玉的,我熟悉的宛玉不在廠裡嗎?怎麼會在這裡也有一個宛玉,還是陝西的,那就點她。

宛玉被我點中了,從歌臺那邊門裡出來,按照蘇州那邊酒樓上的規矩,被點歌手在登臺唱歌以前,首先為點歌客人酌上酒,陪客人喝酒,這時有些客人會給歌手一些小費以表謝意。

宛玉走過來,天啊!怎麼真的是她,真叫人不好意思,只好強裝不認識,板起臉來不去看她。

宛玉見是我,也是一驚,後來見我一本正經裝作不認識她,勉強鎮靜下來,為我倒上一杯酒,那酒還是被她顫抖的手灑了出來,宛玉說了聲對不起,趕忙用紙擦,沒想到,太緊張,撞翻我的酒杯,酒撒到我的身上。

我朋友劉老闆不幹了,儘管宛玉一再道歉,他還是吼著嗓子說:“幹什麼呀,是看我這位朋友穿得土氣嗎?他可是我們特意請來的貴賓,把你老闆叫來。”

我攔不住這位好強朋友,果然老闆來了,和顏悅色的說了幾聲對不起,還特意為我酌上酒,白宛玉一眼說了聲:“怎麼搞的嗎?一會你陪客人喝酒。”

我這位人稱劉老闆的朋友是這家酒樓是常客。一年到頭談個生意什麼的,總光顧他家,酒樓的老闆和他熟了,拿他當神敬,常少些零頭,更不願得罪他。一會特意提來一瓶好酒,說是為我們賠禮道歉,又安排後廚燒幾個好菜,隔會兒他有時間來陪酒,如果要陪酒馬上就到。

我忙說:“沒啥,一點小事何必這樣,您忙您的,我們這不需要。”

我朋友滿臉的高興,等酒店老闆一走就對我說,你幹什麼呀,是他們理虧,告訴你多少次就是不聽,衣服總是老一套,什麼時候能改過來呀!要不是這身衣服,會有這麼檔事嗎?

你歇會行不行,幹嘛指手畫腳的,衣服怎麼了,這身衣服穿著舒服,好衣服我穿著彆扭,我穿不慣。

錯!我朋友大吼一聲,說了個錯字,顯得怒不可歇!他又接著說:“衣服如人生的道具,它代表一個人的地位資格,以及這個人的精神、經濟狀況,你之所以走到今天,和衣著有著很大的關係。你想學濟公,你是成了羅漢還是成了佛?這是你人生的誤區!”

我這位朋友的話是對的,當時如果聽了這句話何止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遭這麼多罪,奈何我頑愚不化,直到花甲之年,我的另一個朋友幫我分析我的一生的失敗的原因時,也說了一段與我這位朋友類似的話,我才知道在穿裝上的確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有趣的是這兩位朋友名字中都有一個華字,因之我稱他們都是華。

華是這樣說的:“內修真心,外修形象,真心之修從內省修起,老子云:人貴有自知之明,這句他有改動,因此我沒加引號,作者按:此為內觀之術。又云:“為學而益,為道而損”損之又損直損之無餘!所要學者,為善知識。所要損者,吾人之惡習。故孔子云:“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至至善。”在至至善之句中藏一個行字,欲行得力,需個學字,學而不學,學為大眾,廣及大眾,及可解為有大志者,方能作成大的學問,此乃大學。孔聖此語中含學、明、行、至、善五字,學——明理、明德,行——為至、為善,此乃大學之含意。

學而要行,行而要至,至而要善,此為大明之道,然此為內相。外相,佛家有四大威儀:行、住、坐、臥,又有三衣,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從衣而言,佛菩薩如果穿得破破爛爛或不入時,誰還學佛,故穿衣之事,也在道中。

穿著能代表一個時期、一個社會、一個國情。你的穿著含射你的家庭、身份,以及您周圍的一切。你知道嗎?已經是21世紀了,國家社會正在繁榮富強,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外國人怎麼看我們,我們的海外華僑怎麼看,就是你們兄弟姐妹之間,昨天的你是這樣,今天還這樣,你走以後別人問起來,他們怎麼和人家解釋。用什麼樣的話,才能叫人家相信你是人中的另類。

好我的另類先生!你還學佛呢?佛相莊嚴,三衣光顯,你明白嗎?如果你不明白,你一身自稱佛弟子的服裝,走在大街上引來很多的目光,有人說那個人是佛弟子,就會有人不敢再學佛,因之你非學佛,在謗佛,嚴重的玷汙了佛弟子的形象。

又譬如你的為人,從醫術上來說按摩針灸的確不同凡響,也在幾個大醫院工作過,患者和你的同行沒有不認可的,但你一出醫院脫下白大褂,為什麼就只有熟悉的人來找,說句實話,連個江湖郎中買狗皮膏藥的你都不如,你熬得膏藥療效明顯,但賣出了幾張?

別翻白眼,聽我說下去,我知道你看病常不問人要錢,膏藥也大多送了人,這是一個經濟時代,不是生活在真空中,要錢,要多少錢,這是勞動所得,能代表一個人的尊嚴和身份。

身份也是諸佛之莊嚴之實相,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名相之佛、名相之菩薩,作佛的弟子,如果一天到晚窮酸相,叫別人見了,會說你看學佛的,原來是那樣子。

華又改了一種口氣道:“魚沫於沙,而求生,不若鼓起勇氣,一躍入水,從此作個自在的魚。”

華又嚴肅風趣地指著我說:“然此魚真乃愚也,寧可自沫暴與日下而死,而不肯下水一搏!一日吾至水邊見此爆死之魚,撿拾而蒸之,一君曰:“魚亦生命,何忍蒸而食之。”吾曰;華指我道,“此乃食物,天賜於餘,君子何樂而不食。”另一君曰:“食魚者大慈悲也,想那魚爆與沙岸,臭屍必汙水和沙,其人拾而蒸之,為魚作腹葬禮,真仁者也。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華風趣幽默地說了一段文言文,使我想笑也笑不出。又轉成白話說:“我佛說‘苦無益,’學佛之人不可是個窮酸相,那不是樸素是不入時,是俗氣,如果人家不理解見了會說這個佛我們不學了,都學成窮酸了,因之可見你又在謗佛了。日子過得不好,衣服穿得不好是無知。不會應時而變,隨緣隨境隨機隨人是死禪子。死禪子要不得,故而衣食無缺,日日快樂,方是諸佛之莊嚴實相。明白嗎?”

華瞅瞅我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在想要身份幹什麼?這就是無相嗎?錯!佛若無相就失去了他的莊嚴。因此諸佛以種種法化種種之迷惑顛倒,這是諸佛千百億化身之莊嚴實相。你若識得,方見諸佛無相之相,達諸佛智慧之妙門。參參吧,什麼是有相,什麼是無相,別再死坐禪墩,坐到白頭而不悟!”

接著華說一偈,偈曰:

一付臭骨頭,坐死而不悟。

諸佛本無相,卻以相化生。

相相非是相,佛我兩相忘。

空有並相生,方識無佛佛。

華以偈結束了段談話,又叮嚀我灶上有飯菜,他要上班,要我坐在家裡好好參禪,就去上班了。

直到晚上下班華才回來問我:“會了嗎?”

我說:“會了”。

會了什麼?說說看!

我只會了個隨字,不知對否?

朋友審視著我,示意說下去,我答道:

隨時合為一,合一及無相。

隨緣不動轉,動轉為隨緣。

隨機當變應,變應當合機。

隨境無境相,無境方是境。

隨人亦非人,人我兩相忘。

此乃佛之隨,今化我學人。

“噫!還不錯,不過還不是會,會要有真功夫,覺了要行,行到無行之時,反觀自照以防業習反覆,直到功夫純熟,無法是法時,方能說個會字;我一直想幫您,然你頑愚不化,這回放心了,你可以在這住幾天,不住,我也不留。”

“我想中午就走!”

噫,怎的就這麼匆忙?

你在上班,我總打擾您!

華道:“你是你,我是我,你若無你,我若無我,你我不幹,你我兩無,打擾什麼?”

我還是要走,我要回到我那兒去!

你那兒在哪裡?華睜目逼視,等我回答。

我答:來本無處去無方,今日得覺去匆忙。

行到無形行行處,便是歸去好地方。

華哈哈大笑說:“好,好!我來送你但先別急,”進屋裡拿出幾件衣服給我,一看就知道他才從市場上買回來的,不好意思地說:“怎麼又叫破費了!”

“你又和我作假,不想學佛多年還有個假我,快換上,將你那身脫下,看看這身合身不?脫下的全給我扔到垃圾堆去。”

我一邊換衣服,一邊和他開玩笑道:“你這是傳衣服還是傳袈裟呀?”

哦!你這傢伙,今天你走不脫,今天這話兒得你說,他一面說著,一面門口一堵,岔開雙腿雄赳赳的一站,活像把門的金剛。

好,要我說我就說:

衣服袈裟兩相同,真佛本性在其中。

從今識了無相門,再不作那另類生。

“好,好,這下好了,現在你走在哪裡我放心了,也管不著了,不送,自己走吧!”說完進屋沒事似的,上床一倒,架起二郎腿,好不自在地在那吞雲吐霧起來。

文章寫到這裡,假如當初蘇州河酒樓上聽了那位華的話,悟到今天這個份上,何能後來遭那麼多罪。這也是多生以來,業習染故,地獄裡走一遭,經人醍醐灌頂的一澆,方才省來。

再回到蘇州河的酒樓上,到了晚上,朋友們陸陸續續地走了,我進到他們為我準備的房間,剛洗過準備休息,有人敲門,還以為是哪位朋友有什麼事,忙開門,沒想到進來的是宛玉。

“你怎麼來了!”我有點驚訝。

“點了我怎敢不來,怎麼樣還想推出去?”宛玉一改白日的尷尬和羞澀,咄咄逼人、大有興師問罪之勢。一步跨了進來,她連個招呼也不打,一屁股坐下。

“我現在來了,你想幹啥就幹啥,”她說著滿目含著淚花。

我趕忙為她倒熱水,道歉是白天的確不知道是她,誤點了她的歌。那現在呢?現在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點我陪你,我一向聽人說你是個正人君子,白天出我的洋相,沒想到你也是個偽君子。告訴你!本人出道以來,賣藝不賣身,在這個酒樓上人人都知道,今天為了揭開你這偽君子的面目,才來了,是看我今天淪落,好欺負吧!

對不起!白天的確是場誤會,的確不知是你,誤點了你,再說天下這名字不計其數,我咋就知道就是你,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不點歌,你可能知道,我從不出入娛樂場。蘇州這地方,以前來這工作過,朋友們幾年不見,多次相邀,今天方來相聚,我沒點你來陪我,如果是,也是我們那位劉老闆和我開玩笑,這我可以向你保證。

宛玉見我說得認真,信了,終於冷靜下來。我又為她倒上杯飲料,問她:“你不是在廠裡嗎?什麼時候到這裡闖世界來了。”

宛玉嘆了一聲,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滾落下來。

我趕忙遞過紙巾說:“對不起,也許我不該問這些。”

“還是讓我說,釋放一下,這幾年我想熟人,又怕見到熟人,終於出現了你這麼個熟人,叫我吐個痛快。”宛玉說著向後甩了一下頭髮。

原來前幾年長沙的傳銷,那位副廠長帶著她去了,後來聽到風聲不對,他們逃到蘇州躲了起來,廠裡為配合公安工作,除了參與者的名,也包括這位副廠長和她,直到風聲過後,他們才出來,那位副廠長如今到一家寫字樓打工,宛玉也來酒樓賣唱。

宛玉是個大手大腳慣了的人,這些年別人的錢在她手上花著不心痛,過慣了大把花鈔票的生活,如今逃身在外,廠長先生給的錢不夠花,她想發揮一下自己的才幹,賺幾個帶響的票子花,酒樓上來了。蘇州這個地方人來人往,酒店生意紅火,聽歌的客人也大方,宛玉唱得好,客人們也喜歡,大把的票子來了,宛玉有了錢也和那位廠長分了手,如今他可成了癟三了,宛玉可看不上沒錢的人。

我抬頭向窗外望著蘇州河,這時一個拖輪正好拖著很多貨船從這裡透過,水旱碼頭的蘇州河啊,你一天究竟載著多少黃金從這裡透過,看著一個個剛下船來酒樓消費,大把向外掏票子的人,難怪宛玉要選擇這裡!

宛玉說完問我:“你是怎麼認識劉老闆的?”

你說的是我那位朋友,點您唱歌的人?

對呀!你們怎麼認識的?

前幾年在這裡工作過,我為他看過病,他人義氣熱情,一來二往就成了朋友。

那你給我幫個忙,把我介紹給他。

你要幹什麼,看我是否可以幫得上您?

你只要說咱們倆過去是一個單位的,別的由我來。

對不起,這事我幹不了,要去,你去求他。

你們不是朋友嗎,怎麼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實在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對人家說這句話,要說你自己說去。

宛玉想了想說:“但你得答應我,你在他面前什麼也別說,這事總成。”

宛玉還不走,天已經很晚了,她瞅瞅這兒,看看那兒。

你可以走了,白天唱了一天,晚上要早點休息。

不是說好了要我陪你嗎?這會兒怎麼趕我,這回可是想真心陪你,我有很長時間沒和男人睡了,說著宛玉就解她的衣服,我急忙攔住,生氣地說:“我討厭你,別叫我瞧不起你!”

宛玉吃了一驚,手從衣釦拿了下來,她說這樣吧!只要你不壞我的事,不在劉老闆面前說我什麼,我就走!

我的天,終於可以送走這個瘟神了,沒想到她還沒走出門,又折回來從自己錢包裡拿出一沓鈔票往桌上一放,我問她,這是幹什麼,她說:“她不放心,你得起誓不壞我的事,如果你嫌我髒我可以為你選其他人,費用由我來……”

我說:“對不起,你趕快把錢收起來,要不我就把它從窗戶扔到蘇州河裡去,我還可以打110報警,就說你脅迫客人。”說著從衣袋裡摸出手機。

宛玉急忙拉住我說:“這錢不髒,是我唱歌好不容易賺來的,我可以將它收回,但這裡還有劉老闆給你錢,你該收下吧。”說著從手中抽出幾張。

劉老闆的你給劉老闆,別放在這裡。

別急!但你得叫我說實話,說完再趕也不遲!

我沒好氣地說:“那快說!”

宛玉這會有點羞澀,無限感慨地說:“說句實話你這樣的人,我壓根就看不上,但就在你舉錢向外扔的一剎那,我真愛上了你,你這個人的確和別人不一樣,和那些個臭男人不一樣,你這會兒在我心中很美,如果你不嫌棄我,我願今晚陪你!”

宛玉說得非常認真,但我不敢相信,問她:“你會愛上我,不是為了劉老闆吧?”

“看你把我想的,我雖不好,但也懂什麼人好,什麼人不好?為了錢和那些個臭男人,不過逢場作戲,但對你我是認真的,可以剖心發誓,愛得這會發狂,請接受我。”宛玉說著向我懷中撲來。

我忙推開她說:“我有什麼好,長得這麼醜,又不會賺錢,哪個女子能看上我,你得說出我的好,愛我的理由……”

你這個人不愛錢,不愛女人,就從那個劉老闆來說,財大氣粗,可在你的面前非常尊重您,總之就這些,再的說不來,我就是愛你。

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可以對天銘誓,現在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宛玉又一次向我擁來。

哎,別!我還得問問你,你這樣下去,今後怎麼辦?我忽然對宛玉生起一絲憐愛心,至少,這人還知道是什麼叫好,什麼叫不好,也許宛玉還有一絲可救,希望她說出今後的打算。

“哎!”宛玉坐下來,似乎有點癱瘓,你說我還能怎麼樣,我落入風塵,四處漂泊,還有什麼希望。

你可以在音樂上深造,從零開始,你還年輕。

哎,年輕個什麼呀!人老珠黃啦,連你都不願意要我,深造、深造個什麼呀?我只會唱歌,一點基礎都沒有。

不!對!你有天賦,可以一邊工作一邊學習,你可以來酒樓唱歌,但不做別的,用不了幾年,就可以了。

宛玉似乎想了想,她很痛苦:“不行,這樣不行,差幾歲我就是四十的人了,到那時我也老了,我還能幹什麼,藝術要的是年輕的活力,我以往失去了那麼多,還得借這個機會賭上一把,多賺些錢……”

我打斷她的話說:“你想賭上一把,用你的年輕生命做賭注嗎?這太可怕了,會輸光自己的,要知道這是地獄之路,會越陷越深。”

怎麼會,你看我,這會比在廠裡有錢多了,那些個臭男人,他們聽我歌,看我色給我錢,兩相情願,誰也不欠誰的,我只賣藝不賣身,有什麼呢?

滾,你真是惡性難馴,我一拍桌子又吼道:“馬上給我滾出去。”

宛玉站起來,氣哼哼地說:“滾就滾,你以為你是誰,我不過敬重你的為人,沒想到你這麼傻,傻蛋,醜男人;傻蛋,醜男人……”

宛玉邊走邊罵,還一邊擦著淚“砰”的一聲關了門,我反倒有些慶幸,醜男人,傻蛋,是我的優勢,因為它給我少了多個麻煩,傻蛋,醜男人萬歲!

第二天朋友劉老闆來了,問是怎麼回事,惹人家小姐生氣。

你還問吶,還不是你,找的什麼酒樓,還點什麼鬼女人……

哎!別的!我昨天看你們酒桌上神色異常,想不到還來自一個廠,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你看人家小姐委屈哭的,太冤枉人了,人家可真是隻唱歌不接客,就算是個二陪吧,但我看你倆神色不對,其中大有文章,因此去歌臺問她是否晚上和你說說話,她先是一愣,又很快答應了,我當時還想著也奇怪,還是人家老鄉有感情,多少人點過她都不幹,說是你就同意了,這裡必有些名堂,看!怎麼著。

“那她是衝著你劉老闆來的,權當她為我什麼。”我沒好氣地說。

你冤枉我,衝我會叫我為她給你道歉,說你太傻,不像別人,怎麼這個都不會,怎麼樣,別不好意思和嫂子分手這麼長時間,怕是十多年也沒碰過女人了,如果有意叫她今晚再來!人家真想著你,要不怎麼會說,你怎麼那麼傻,都跟什麼時候了,老保守。

你可再別為我添麻煩了,昨晚我氣得差點隔窗把她的錢扔到河裡去,人家可是衝你來的,你當她為我什麼。提醒您,此女不祥,離她遠點!

我說完這話,又想不對呀,我答應過宛玉,不壞她的事,這又是怎麼回事?

眼前這位劉老闆是多年的朋友,他熱情,憐憫弱小,常幫助人,宛玉算什麼人,為他守諾不值。

有人說宛玉並不壞,後來是怎麼了?

還有說宛玉她名義上賣藝不賣身,正是藉著這個釣大魚呢!她那才叫壞,壞得厲害。

這兩種說法似乎都有道理,但不知哪個更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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