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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追向陣中間跑去。

“父親,爹爹!”

叫聲悲慼。

花瓣已落盡。

藍忘機和魏嬰坐在地上,背靠著背,頭靠著頭,手相互握著。

眼睛是閉著的。

看來,刀靈已滅。

刀靈是滅了,可是父親和爹爹卻在地上。

父親閉著眼,爹爹也閉著眼,他們誰都不理會他的呼喊。

思追感覺身體裡有東西被抽空了。

他渾身無力,癱軟著跪在地上。

淚水無盡地流。

“父親,爹爹……”

藍啟仁鬍子是顫抖的,他紅著眼睛走過來,腳步踉蹌,明明不遠,他卻走了許久。

人們自動讓開一條路,看著瞬間蒼老了的藍啟仁。

快要走近時,藍啟仁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藍先生。”

聶懷桑及時扶住了他。

驚魂未定的藍曦臣,收了裂冰,他慌慌急急地閃身到藍忘機和魏嬰身邊,伸手在二人鼻前一探,立刻像觸了火炭一樣縮了手。

天啦。

不會真的……

江澄和金凌一直盯著藍曦臣,見藍曦臣縮手,流淚,金凌已經放聲大哭。

“大舅舅……”

金凌的哭聲讓江澄立刻撲過來,伸手在魏嬰鼻子前一探,再探,然後一拳砸在了地上,頓時,手上沁出了鮮血。

“魏無羨,你個混蛋,你就這麼……”

後面的“死”字,他沒有罵出來。

怎麼會?

魏無羨可是夷陵老祖,他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死了?

墨藍灩見藍曦臣淚流滿面,心裡一揪,她溫柔地扯扯藍曦臣的袖子。

“曦臣,藍仙督和魏公子面容如常,你再看看。”

藍曦臣聞言,心裡又升起了希望之光,他蹲下,又去探鼻息。

藍曦臣的手就停在藍忘機鼻子下,半天沒拿下來。

所有人都鴉雀無聲,大家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注視著藍曦臣和那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兩人。

半晌,藍曦臣終於把手放下來。

墨藍灩已經撈起藍忘機的手,仔細診起脈來。

沒有有力的跳動,但似乎也不是毫無生命體徵的黑暗深山,倒彷彿是風平浪靜的潭水,連一絲波紋也沒有,但卻還是一潭清水,而不是固冰。

“曦臣,他二人用的是什麼功法滅的刀靈?”

一語驚醒夢中人。

只顧悲傷,卻忘了忘機和無羨是怎樣滅的刀靈。

但藍曦臣搖了搖頭。

他們二人用的顯然不是姑蘇藍氏現有的功法,是什麼,他這個宗主也不知。

“曦臣,你還記得在他二人滅刀靈之前說過什麼?”

思追一邊哭,一邊用手揉捏著藍忘機和魏嬰的手腳。

不會的,父親和爹爹不會離開的,他們只是睡著了。

不能讓他們手腳冰冷,僵硬。

金凌見思追這樣做,他也趕緊過來,跪著,幫大舅舅揉捏。

歐陽子真見了,也流淚過來幫魏前輩揉捏著。

“不會的,藍仙督和魏前輩絕不會有事的,他們那麼強大……”

淚水在他們臉上不停流淌。

這個魏前輩,那樣愛說愛笑,走到哪兒都像陽光一樣燦爛的魏前輩,怎麼會坐在這兒不動呢?

江澄手裡的銀鈴幾乎都要被他捏碎了。難道魏無羨又要永遠離開?他就註定如此短命?

聶懷桑呆呆地坐在一邊,神情痴木 。

魏兄,你就那麼不願跟懷桑在同一個空間度完此生再走嗎?

當年我偷偷把你的靈從不夜天偷回來,藏在這陣中心的蓮花裡,讓八卦陣和蓮花心養著你,不想你魂飛魄散。

魏兄,這裡確實把你養的很好,以至於你獻舍回來,還能像常人一樣生活,還跟藍忘機做了道侶,懷桑多開心。

魏兄,你那樣特別,懷桑很慶幸跟你同時生在人間,慶幸你我竟然還是相識。

魏兄,懷桑想你一直活著。

你從這裡走向重生,難道又要在這裡走向另一世界?

聶懷桑呆滯的眼睛裡,流下兩行清淚。

藍曦臣似乎變得有些遲鈍,半晌,才跟墨藍灩說他記起來了。

“忘機在滅刀靈之前,告訴無羨——魏嬰,備好定神符!”

墨藍灩立刻道:

“快,搖銀鈴。”

思追、金凌和江澄立刻搖起鈴來。

這個女子,他們並不熟知,但只要能救人,叫他們幹什麼他們都會幹的。

“曦臣,快,奏清心音。”

藍曦臣一聽,立刻坐下,祭出七絃琴,開始撫琴。

思追把銀鈴交給身邊一直難得安靜的景儀。

“景儀,別哭了,你來搖鈴,我也撫琴。”

思追剛在膝上放好琴,忽然觸到了爹爹大戰前交給他的符咒。

清醒符。

思追心裡一喜,他激動得有些磕磕巴巴。

“墨,墨,墨前輩,可不可以用用我爹爹的清醒符?”

“清醒符?”

墨藍灩是第一次聽說這名字。

“嗯,我爹爹做的,能清心,定神。”

墨藍灩大喜過望。

“思追,快,給他們用上。”

思追大喜。

駢指在符咒上一畫,運靈力將符咒向父親和爹爹打去。

屏息的人們,都把希望寄在符咒上。

兩道柔和的白光籠罩著藍忘機和魏嬰,思追又加持了一波靈力,白光更清亮。

少頃,白光消散。

幾百雙眼睛等待著奇蹟發生。

藍曦臣輕輕喚著。

“忘機,無羨。”

江澄恨不得一把把魏嬰拉起來。

“魏無羨。”

思追拽了拽魏嬰的手。

“父親,爹爹。”

墨藍灩示意大家安靜。

春日暖暖的微風拂過山野,山花的清香瀰漫在空中。

滿地的芍藥花瓣,嬌媚,鮮豔。

但沒有人顧得上品香,賞花。

任何時候,在危難時刻,人們還是需要英雄,需要有人給他們撐一把巨傘,擋災,擋難。

“父親。”

思追忽然驚喜呼喚。

藍忘機睫毛微動,眼皮顫了顫。

藍曦臣趕緊摸了摸藍忘機的脈搏。

“叔父,忘機無事。”

藍啟仁愁苦的臉頓時盡是喜色。

“好,好。”

但那聲音卻是哽咽的,一直都沒有流淚的他,明明是笑的,此刻,卻是老淚縱橫。

幸好,幸好,忘機回來了。

藍忘機似乎眼皮很重,想睜開眼睛又似乎睜不動。

藍曦臣駢指給他輸了些靈力,臉色漸漸紅潤的藍忘機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抬起琉璃色的眼眸把眾人掃了一遍,接著,又重新掃回來。

藍曦臣趕緊道:

“忘機,無羨在你身後。”

藍忘機輕喚一聲“魏嬰”,無人迴應。

藍忘機想起身,他抬了抬手,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和另一雙手緊緊相握。

藍忘機一移動,魏嬰的頭無處支撐,就歪在了他肩上。

“魏嬰。”

藍忘機輕輕喚著。

沒有迴應。

江澄多希望魏嬰能立刻起來懟他,他急急地吼叫著:

“魏無羨,還不醒?”

藍忘機聞言,一下子鬆開了相握的手,轉身,適時摟住了沒有支撐就要倒下來的魏嬰。

“魏嬰,醒來。”

魏嬰彷彿睡得很沉,沒有平常那樣淺淺的呼吸,更沒有聽見他的呼喚。

藍忘機撈起魏嬰的手,摸了摸脈搏,這一摸,藍忘機頓時臉色煞白,他大叫一聲“魏嬰!”就幾欲倒下。

藍忘機渾身發軟,微顫,冷汗直冒,洶湧的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流下。

墨藍灩想伸手去診一下魏嬰的脈,被藍忘機一擋。

“不。”

他雙手死死固住歪在他身上的魏嬰,像個固執的孩子拼死護著就要被拿走的心愛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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