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莫嘆了口氣,不解地問:“既然這麼愛她,為什麼要把她晾在家裡不管?”
不僅如此,在這混蛋不回家的時候,還偏偏要拉著沈詩美秀“恩愛”,甚至主動聯絡數家報社讓他們派人偷拍,最後搞得滿城風雨。
“這些話你也許不愛聽,但我還是要說,”季莫滿臉複雜地看著霍庭深,“如果不是你故意折騰出這麼多事情來,南絮應該也不會那麼決然地離開,甚至服毒自殺吧?”
霍庭深似乎僵了一瞬,沒有辯駁,也沒有為自己解釋開罪,只是淡淡地點頭:“我知錯了。”
“道歉的話,你還是留著說給南絮丫頭聽吧!”季莫沒有為難他,點出他和沈南絮之間的問題之後,他就恢復了原本大大咧咧的性子,“不過她現在還沒有恢復意識,你可有得等了。”
“沒關係,”霍庭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神明亮道:“不管多久,我會等她。”
“嘖嘖……”季莫無奈地搖搖頭,嚥下了被塞滿嘴的狗糧。
兩人的談話完畢,手術室的門再次開啟。
穿著病人服,臉色一片慘白的沈南絮閉著眼睛躺在移動病床上被推了出來,霍庭深立刻擠開一名護士上前。
沈南絮的嘴唇不再是駭人的紫黑色,霍庭深的目光緊盯著她,眼眶微微發熱,不自覺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臉,卻在將要觸碰之時收回了手。
他退後一步,示意護士和醫師們把人推走:“給她安排最好的病房。”
季莫抽了抽嘴角:“即使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安排的。”
霍庭深沒理會他的調侃,目送著移動病床消失在走廊轉角,閉了閉眼,冷聲問:“她什麼時候能醒?”
季莫思考片刻:“大概明天的這個時候吧!”
因為那霸道的毒素是季莫生平未見的東西,他也不是很確定。
霍庭深倏地轉身,留給季莫一個冷硬而殺氣四溢的背影:“我會派人保護她,至於她體內的毒,阿莫,拜託你了!”
季莫微微一愣,還沒來得及迴應,霍庭深已經邁步離開了。
“這傢伙,就只會在有求於我的時候才叫‘阿莫’!”季莫無奈輕笑,雙手交叉枕在腦袋後面,“看來,這江城又要變天了!”
江城是否變天,沈南風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沈南絮沒能被救回來,他將一輩子寢食難安。
“你很痛苦嗎?”
漆黑一片的地下室裡,突然響起一道男人的聲音,電燈緊接著被開啟,幾乎被綁成一個不規則肉粽的沈南風抬頭,就見霍庭深沉著臉出現在自己眼前。
“南絮怎麼樣了?”沈南風語氣焦急,身體不自覺地掙扎起來,他兩眼死盯著霍庭深,滿目慌亂,“她有沒有事?她體內的毒應該已經被清除了吧?”
霍庭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沉默地看著他做無用的掙扎。
沈南風心底一沉,憤怒地大吼:“霍庭深,你回答我,南絮她到底有沒有事?”
霍庭深眸光一暗,一言不發地走近,猛地揮出拳頭,狠狠打在沈南風的臉上。
他冷眼看著那人球似的在地上滾了兩圈,目中寒冰炸裂,一字一句冷得掉渣:“害她有事的人,不就是你沈南風本人嗎?”
被霍庭深找到蹤跡,沈南風就被他的人五花大綁帶回了江城,丟在這個空氣窒悶的地下室裡。
由於沈南絮情況不明,沈南風沒心思尋找逃跑的機會,因此一直很安分,卻沒想到,他的安分只等來一句“她有事”。
沈南風整個人都出離憤怒了,他以肉粽的姿勢趴在地上,噴火的眼睛怒瞪眼前的男人:“季莫在幹什麼?他不是國內醫術最高明的醫生嗎?為什麼他救不了南絮?為什麼你不救南絮?”
聽他語無倫次,似乎已經思緒混亂了,霍庭深給站在兩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沈南風身上的繩子立刻被解開。
霍庭深揪著他的衣領,粗暴地將人從地上拽起來,無情的拳頭狂風暴雨般密集落在他的身上:“你還好意思質問我?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沈南風,要不是你給南絮下春藥,企圖奪她清白,她怎麼會毅然決定自殺?”
天知道從季莫那裡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霍庭深差點兒氣瘋了,那時的他眸子裡一片猩紅,腦海被各式各樣血腥的念頭佔據,只恨沒有在最初見到沈南風的時候就把他大卸八塊。
那麼美好的丫頭,那麼寶貝的存在,他寵她疼她,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全部捧到她面前,卻有人敢對她下藥,用那般下三濫的手段糟踐她,霍庭深沒有立刻拆了沈南風,完全是因為他想留著這個混蛋好好折磨!
沈南風本欲反抗,聽到這話,動作一僵,竟是咬牙承受了這頓暴揍,等到心裡的積痛稍淡,他突然一個奮起挺身,又猛又狠地反擊回去。
沈南風青年才俊,很是注重身體的鍛鍊和保養,平日裡也是健身房的常客,他的身體線條流暢,肌肉分佈均勻,看著很有力量。
但霍庭深自小被性格古板嚴苛的爺爺教養長大,從記事起到現在,他經歷過的暗殺和綁架次數起碼上百,每一次都事關生死,驚險程度堪比科幻小說。
霍爺爺為了鍛鍊他的心性、才智和謀算,雖然派了很多人貼身保護,但卻明確下達過命令,除非危及性命,否則絕不讓這些人現身相救。
正因為如此,霍庭深走過了刀光劍影和危機重重,他的戰鬥力和身體越來越強悍,但與之相對的,性子反越發涼薄絕情,身上的威勢也愈加令人心驚膽寒。
這樣一位王者般的存在,哪怕是十個沈南風加起來,也不會是霍庭深的對手。
因此,他的反擊和拳頭輕而易舉就被化解了。
霍庭深一個錯身閃過迎面而來的攻擊,反手一肘重擊在沈南風的後背,力道之大,竟讓後者無法維持身體平衡,以狗吃屎的屈辱姿勢,狼狽至極地狠狠摔在地上。
沈南風不甘地猛錘了一下地面,不顧指節傳來的刺痛,他憤然道:“我和你不過半斤八兩,為了得到南絮,我的確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是霍庭深,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
霍庭深理直氣壯:“至少我不會無視她的意願,逼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你以為你做的那些腌臢事只是一種手段,但對於南絮而言,你是在踐踏她的自尊,折辱她的人格。”
他刻薄的語氣像一把利刃,狠狠扎進了沈南風的心臟。
在此之前,沈南風從未想過這些傷害對沈南絮是多麼的不可承受,他盲目地覺得自己愛她勝過一切,這份濃烈到無與倫比的愛,足以讓南絮漠視他的卑鄙手段,最終沉淪在他的不滅深情裡。
然而,沈南絮寧死不屈的現實,卻不客氣地給了他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
她用毅然赴死的態度告訴他,下藥,強佔,那不是愛,那是自私,是貪婪,是無可挽回的毀滅!
如今,霍庭深一針見血地道出了他內心的所有陰暗,這讓沈南風感到羞愧難當的同時,不可抑止地對他生出怨恨之意。
沈南風被綁了好幾個小時,剛才又經歷一頓胖揍,現在基本只剩下喘氣的份。
他艱難地翻了個身,半支起上身,刻毒的目光仰視在燈光下俊美出塵的男人:“你家世顯赫,能力出眾,想要什麼都能輕易得到,就連南絮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你也能用金錢購買。”
霍庭深目光深沉,安靜地聽他說。
沈南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而我,我家一窮二白,我現在所得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掙來的。”他眼睛發紅,“但是這些還遠遠不夠,即便我在醫院裡呼風喚雨,卻還是連沈家大門都進不去,我無數次想要把南絮救出火坑,卻連火坑在哪兒都不知道。”
霍庭深毫不留情地道:“你嫉妒我。”
“沒錯!我嫉妒你,嫉妒得快瘋了!”沈南風大方承認,“如果我有你那樣的身世和地位,買走南絮的人就會是我。那樣的話,我會用生命去愛她,絕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盡手段卻反逼得她走投無路,魚死網破。”
他的話擲地有聲,但沒有一分振聾發聵的效果,霍庭深目光深邃地看著他許久,終於輕聲笑了出來。
沈南風惱恨:“你笑什麼?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霍庭深彷彿沒聽到他的詢問,低低沉沉地笑了個過癮,才緩聲優雅道:“我笑自己竟然會把你這種沒擔當的人視作情敵,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他敢說自己沒擔當?
沈南風兩眼之中迸發出強烈的陰鷙狠戾,目光直直地望向霍庭深。
霍庭深見慣了亡命之徒,這種對常人而言堪稱可怕的目光在他眼裡猶如小打小鬧,半點兒沒在怕的。
他厲聲道:“我現在才看明白,你根本不愛南絮。你覬覦她,想要強佔她,最後甚至扯出了嫉妒我的理由,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私慾在作祟。”
沈南風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被霍庭深板著臉打斷:“你要是真愛她,不管身份高貴還是卑微,不管最終能否得到她,都不會捨得傷害她半分。”
沈南風被他強悍的氣勢震住,目瞪口呆,一點多餘的聲音都不敢發出。
霍庭深露出輕蔑的譏笑:“那丫頭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一定不會再難過了,多謝你為我解決後顧之憂。”
他話裡的深意讓沈南風臉色灰敗,一瞬間陷入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