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季農閒的時候,農村開始吃兩頓飯,早上六七點鐘吃早飯,下午三四點鐘吃第二頓飯。到了下午吃飯的時間,苗娜打發趙英軍去派出所給小蘭送飯。
趙英軍到了派出所,正好碰到了小蘭的遠房表哥黃銘。黃銘看到趙英軍,把他拉到一旁,看四下沒人,小聲對趙英軍說道:“你是給小蘭送飯的吧?”
趙英軍點了點頭。
“你帶的什麼啊?稀的還是乾的?”黃銘一邊問,一邊留意四周的動靜。
“我媳婦說怕小蘭上火,就熬的小碴粥,還有炒的土豆絲,醬缸鹹菜。”趙英軍如實回答。
“你不知道,我們所長交代了,小蘭不承認是自己針灸扎死了人,就不讓吃飯和睡覺!你趕緊回去弄點乾的,我偷著給小蘭送過去!”
黃銘說完,看見康得海正往這邊走,於是他故意板著臉對趙英軍說道:“廢什麼話啊?趕緊把飯拿回去,她拒不交代,哪有臉吃飯?”
趙英軍心領神會,罵道:“黃銘,你可真不是人,小蘭是你家親戚,你都一點不照顧,你還有點人性嗎?”
“你再胡說八道,我把你也抓起來!”黃銘呵斥道。
康得海走了過來,眼神凌厲地看了趙英軍幾眼,衝黃銘點了點頭後走了。
“你趕緊回去吧,再來的時候,把乾糧藏懷裡,別讓人看見了!趕緊走吧!”黃銘催促趙英軍。
審訊室裡,小蘭又飢又渴,她從早上過來到現在,一口水沒喝上,她嘴唇乾裂,嗓子都快冒煙了。
“能給我口水喝嗎?”小蘭衝正百無聊賴玩鋼筆的民警谷森林說道。
“哎呀,我都問你半天了,你就翻來覆去就一句話,我咋給你水喝啊?你也別怪我,我這也是執行命令,不交代了不能吃飯喝水!”谷森林二十出頭,剛進派出所沒多長時間。
“我確實不知道是不是針灸致人死亡,你讓我說什麼啊?”小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你和我說這些沒有用!我只知道你不承認,就不能吃飯睡覺,反正一會兒到點了,我就下班了,有人替我,你這些話跟他說吧!”谷森林打了個哈欠,不再搭理小蘭。
小蘭強忍著飢渴,閉上了眼睛。
谷森林看小蘭閉上了眼睛,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叫道:“車滿凰,誰讓你睡覺了?”
小蘭被谷森林的叫聲嚇得一激靈,趕緊睜開了眼睛,她無奈地嘆了口氣,直勾勾看著牆角發呆。
正在這時候,黃銘走了進來,對谷森林說道:“咋樣,小谷,交代了嗎?”
“交代啥啊!別看她個兒小,主意倒是挺正,翻來覆去就一句話!”谷森林無奈地說道。
“你吃飯了嗎?”黃銘隨口問道。
“還沒呢,我這還有一個小時才交班呢!”谷森林早餓了。
“那你去吃飯吧!我替你看會兒!”黃銘說道。
黃銘開門看了看外面,見四下空無一人,趕緊關好門,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還有一個軍用水壺,遞給小蘭說道:“你趕緊吃,我在門口替你看著!”
小蘭感激地看了看黃銘,也不客氣,拿起水壺“咕咚咕咚”灌了個飽,然後開啟布包,拿起一個大餅子和半塊鹹菜疙瘩,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小蘭知道黃銘為她承擔風險,所以基本上不怎麼嚼,很快就吃完了兩個大餅子,又喝了一口水,然後把剩下的水倒在裝大餅子的棉布上,用兩個手輕輕蓋上。
黃銘明白小蘭的意思,她是想夜裡太渴的時候,偷偷用棉布擠水潤喉。看到小蘭憔悴的樣子,黃銘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
谷森林回來後,黃銘從審訊室出來,直接去了鄰院的公社大院。
黃銘到了鄭權的辦公室,敲了半天門,也沒人迴應。他一打聽才知道,鄭權去縣裡開會要兩三天,根本就沒回來。
黃銘本來想讓鄭權干預一下不讓小蘭吃喝的事,畢竟他是一把手,說話有分量,康得海不敢不聽。
鄭權不在,小蘭的事又是社長黃豐年處理的,剩下的人根本就管不了,黃銘犯起愁來。
黃銘往出走的時候,恰巧碰到外出回來的顧天鳴,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硬著頭皮攔住了顧天鳴的路。
“小黃,你找我有事啊?”顧天鳴和藹地問道。
“顧社長,你聽說小砬子屯車滿凰,車醫生的事沒有?”黃銘問道。
“不要叫我顧社長,叫我顧副社長!她的事我聽到了一些,怎麼,你有什麼想法嗎?”顧天鳴眉毛一挑說道。
“哦,顧副社長,現在車滿凰正在派出所接受審訊,可不讓她吃喝卻有些不合規定了!”黃銘直入主題。
“哦?是嗎?還有這事?這件事是黃社長一手抓的,他比我有能力,有經驗,他肯定有更深遠的考慮才會這樣安排。不過,你反映的這個情況也很好,我會把你的意見彙報給黃社長,我想他會妥善處理的!”顧天鳴比猴都精,他豈能趟這渾水。
顧天鳴看著黃銘遠去的背影,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小聲嘀咕道:“多管閒事!想給我下套,你還嫩了點!”
黃銘沒了辦法,下班後怏怏不樂地回家了。
到了晚上,小松忽然不幹了,他哭個不停,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樣。
“這孩子是怎麼了?是不是病了?”趙英軍摸了摸小松的頭,問苗娜。
“哎呀,病啥病!他這是找小蘭呢!這孩子太黏小蘭,估計今天晚上我們倆這覺是沒法睡了!哎!也不知道小蘭咋樣了,你說她命咋這麼苦呢?一步一個坎,趕上唐僧取經了,九九八十一難,難難少不了!”苗娜一邊拍著小松,一邊感慨地說道。
“可不是咋地!好心好意給人治頸椎病,還攤了個人命官司,你說說,這上哪說理去!”趙英軍也發起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