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瞎子算不上是個完全的瞎子，他的世界擁有色彩，但從未擁有清晰。

父母雙亡後，便混在小巷黑暗的乞丐堆裡勉強過日子。

遇見小聾子時，他正拿著那根不大不小的木條試探走了幾步，剛巧便撞了人。

小瞎子趕忙道歉，卻發覺那人沒反應。

便如同，未聽見一般。

於是又重複一遍。

“抱歉。”

那人動了動，發音有些奇怪:“沒事。”

兩人便分開。

再見是在當天夜晚。

小瞎子喜清淨，便在擁擠的小巷子裡摸索著尋了個相對寬敞的角落。

坐下，昏昏沉沉入了眠，醒時，腦袋靠在身邊人的肩上。

天還未亮，小瞎子有些抱歉的抬起頭，身邊人動了動。

很熟悉的味道。

似乎是白天遇見的那個人。

四周一片寂靜，小瞎子怕擾了其他人的清淨，再三確認身邊人並未睡著，這才輕聲說句抱歉。

小聾子自然是聽不見，只看那面容清秀的少年開了口。

無奈之下，只好執起那人的手，在掌心寫下:“何事”二字。

掌心一陣酥麻，小瞎子只覺臉上發燙，心下了然。

於是也依葫蘆畫瓢在小聾子手上寫。

“靠著你睡了這麼久，麻煩了。”

小聾子便笑。

“無妨。”

小瞎子輕得很，靠在他身上也沒什麼重量。

兩人相視一笑。

有缺陷的人總會受到區別對待，而狀況相似的人便會相互取暖。

小瞎子扔了自己的樹棍，換了個人形柺杖。

他被小聾子牽著手，雖說看不清前路，卻也意外的安心。

閒暇，便拉著小聾子學說話。

將手指放在唇上，學著嘴型發音。

起初，小聾子常常會因此鬧個大紅臉，後來漸漸習慣，反倒是小瞎子害了羞。

他們在歲月中互生情意。

有時教著，便給對方一個綿長的吻。

小聾子拉住小瞎子的手，在他的手心畫下一個心形。

似乎覺得不夠，斟酌片刻，湊在他耳邊輕輕唸叨一句:“我愛你。”

這三個字他學了許久，唸了許久，在唇邊打著轉。

只為送給他的愛人，一句流暢而正確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