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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婦,你自小商戶出身,想必你孃家父母也未在禮節上對你有所管教。我杜家自老太爺起出了多位將軍,你各位嬸嬸和妯娌也來自名門望族,他們說什麼你聽著就是,不可反駁。你要多看、多聽、多學、多思,這樣才配做我們杜家的媳婦。”

  杜老太太說完,在場的婦人們配合著點頭。此時的我無法理解,只覺得他們杜家上下都看不起我,有意針對我。

  未出格時便因為父親的偏心養成敏感多疑的性格,又因為母親的懦弱早早褪去小孩兒的稚氣而強裝無所畏懼。

  此刻,我覺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再也忍不住,第一次在杜家人面前發了火。

  “杜老太太,您一口一個名門,一口一個禮節,那請問杜將軍,也就是您的兒子杜桓之為其他女子在成親拜禮之時撇開新娘子,並且洞房花燭夜一夜未歸是不是您名門該有的禮節,還有的行為?滿口仁義道德,難道只針對別人而不約束自己,懇請杜老太太給我這個新婦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人在生氣的時候是不理智的,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我都不應該在外人面前頂撞自己的長輩,還給長輩難堪。

  我說得暢快,但這種舒服轉瞬即逝,可話已出口,收不回來,杜老太太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杜老太太已習慣被眾星捧月,哪裡受得了我的無理,她一時氣血攻心,身體輕微顫抖,手指著我們嘴裡只能斷斷續續發出你,你,你……而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老太太,您沒事吧?”

  房媽媽一隻手扶著杜老太太的肩一手輕輕拍著杜老太太的胸口。杜老太太大口大口喘著氣,劉氏和於氏臉上也爬滿擔心,奴僕們跑上跑下,進進出出,亂著一團。可這其中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假意只有自己明白,我分明看見有人在偷笑。看來這杜家並不像大家看到的那麼和諧,大家之所以把杜老太太捧得高高的,大概也是屈服於杜桓之的權勢。

  人心難測,暗潮湧動,只是當事人被矇在鼓裡而已。

  我也因為頂撞婆母被罰跪在杜家祠堂,環月也受我連累,送我們過來的老嬤嬤臉上肥肉恆飛,眼含兇光,眼神一刻也沒離開過我們主僕二人。

  夜微涼,膝蓋傳來陣陣疼痛,早已過了晚膳,依然沒有人過來,我和環月飢腸轆轆又疲憊不堪,只能相互依靠在一起支撐。

  “小姐,你餓了嗎?”

  我用手摸了摸自己肚子,故意做出一副快要餓暈過去的滑稽表情,環月被都得哈哈大笑,這也算苦中作樂吧。

  守在門外的兩個老嬤嬤聽到我們的笑聲便故意咳嗽。

  “大娘子,這裡是祠堂,恐擾了杜家列祖列宗清淨。”

  祠堂大門被關著,環月朝大門方向吐了吐舌頭,宣洩著心中的不滿,一群狐假虎威的老貨。

  玩笑過後悲從中來,我牽起環月雙手,歉意滿滿。

  “早知如此,還不如讓你一直就在母親身邊,只是不會像今日這般任人責罰,肚子還得捱餓。”

  我是真情流露,雖出嫁之前做了百千設想,但也不如現實來得刺骨。

  “小姐,環月說過您在哪我就在哪,就算跟著您討飯我也願意,只求小姐不要趕我走。”

  環月開始抽泣,她對我的心意我是明瞭的。我是在自責,不僅沒有保護好她,還讓她跟著受罰。

  我們相互替對方擦拭眼淚,算是相互鼓勵吧。杜府並不平靜,杜府的人也不好相與,我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祠堂的門吱嘎吱嘎作響,守門的其中一個老嬤嬤走了進來,而我剛好還依在窗欄。

  “大娘子是在祠堂靜心,沒有老太太的允可是不能起來的。”

  老嬤嬤語氣十分不友好,對我也不尊重,我到杜府也不過短短兩天時間,卻領略到了杜府的人情冷暖。

  環月扶著我又跪下,祠堂的大門又被關上,我看著面前搖曳的燭火陷入沉思—我與那小孩素未謀面,怎麼對我產生如此大的敵意,難道他是杜桓之的女兒?

  杜府祠堂裡不僅擺滿了牌位,還有歷代帝王封賞的彰顯軍功和榮耀之物。我不禁冷笑,一屋子東西足以說明杜家先祖的忠心與勇猛,可是如今的杜府,依然顯赫,可是杜府裡的女人確是不堪用的,一個個是拜高踩低的高手,最擅見風使舵。一個不好的想法湧入腦海—我希望杜家終有一天會兵敗山倒,看這群虛偽的女人,特別是不拿正眼看我的杜老太太如何過活。

  在自我想象的世界裡不可自拔,我開始想象那一天如果真的到來,杜老太太這個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老婦人,身邊的人全都離她而去,可憐可悲的樣子惹人憐憫,可是我不會同情她,得勢時高高在上,失勢時讓你也嚐嚐人間疾苦。

  想到這裡我嘴裡不自覺上揚,眼裡有了點點繁星。可我卻忘記,如今我也是杜家人,杜家遭殃,我豈能逃得掉。

  門再次響起,這次進來的除了守門的老嬤嬤,還在杜府二房家的劉氏。

  此時的我又疼又餓,額前也溜了幾縷髮絲,失了端莊。

  我抬頭,劉氏用手絹輕掩鼻口,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我臉上掛滿不屈服,誓要硬抗到底。

  劉氏眼睛往上挑,語氣十足奚落,“瞧著大娘子的樣子,雖在這祠堂跪拜多時,但仍不知悔意啊。”

  “可不是嘛,老奴剛看見喬大娘子在祠堂裡走來走去,哪裡有一絲絲悔過之意。老奴斗膽說一句,老奴在杜府三十餘載,也從未見過如此不懂禮數的正房娘子。”

  我雖出身不夠顯貴,可好歹也是嫁入這杜府的正頭大娘子,如今卻被一個看門的奴僕當面羞辱,我心裡有氣,恨不得狠狠打這老奴一頓。

  知我者莫入環月也,隨著啪的一聲,老嬤嬤捱了環月重重一記耳光。環月手指老嬤嬤,“這杜府好大的規矩,一個下人居然也敢妄加議論主子,連我這小戶出生的丫鬟都知道,主子就是主子,容不得下人評頭論足。”

  老嬤嬤顯然始料不及,只能捂住發燙的臉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給環月遞過一個讚許的眼神,就差站起來倆人相擁歡呼。

  劉氏顯然也有點傻眼,接連著向後退了好幾步,可千年的老狐狸豈能在我這小輩面前失了體面。她假裝整理裙襬,以恢復情緒。

  “二老太太,您可要為老奴做主啊。老奴在杜府勤勤懇懇三十餘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老了還被一個外來的丫頭欺負,我這老臉真是沒辦法見人啊。”

  被環月打的老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朝牆角跑去,似要撞牆,辛好有眼疾手快的奴僕拉住了她。這下,祠堂也熱鬧起來,看來是真不尊重杜家老祖宗嘍。

  我把環月擋在身後,一副看熱鬧的樣子,有人提供免費的戲,我們豈能錯過。

  我這顆長滿鋒茅的心讓我在杜家吃盡了苦頭,後來想想,我為什麼要和杜府的女人們對著幹,為什麼要橫衝直闖,到最後連累了愛著自己的人,也讓自己遍體鱗傷。

  不等我們高興片刻,懲罰就來臨了。這時我才知道,在杜府我沒有說話的權利。

  “你這丫頭好不懂規矩,喬大娘子行為不規,想來是你在身邊挑唆。來人啊,把這野丫頭綁了扔到柴房去,以後只准她倒夜香洗馬桶,讓她好好反省反省。”

  劉氏說完兩個五大三粗的老嬤嬤走上前來,她們用力拉開我,環月被她們捆綁了出去。

  我中了劉氏的陰謀,一切都是她們的精心安排—環月受苦就如我受苦,如今我倆還不能在一起。

  被打的老嬤嬤長滿皺褶的老臉上露出得意之色,“謝二老太太為老奴做主,這杜府有老太太,二老太太在,老奴們的心才踏實,老奴願為老太太們鞠躬盡卒。”

  老嬤嬤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本來環月被責罰讓我心如刀割,他們的快樂完全建立在我們的痛苦之上,讓我不得不恨,只是我被人拉著,不然我定要再打她幾耳光。

  劉氏讓一個小丫鬟扶著老嬤嬤下去休息,還送了她兩副好藥和休息兩天,這等戳心之舉,讓我有苦說不出。

  “二嬸嬸未免太失公允,我的丫鬟護我還被責罰,而杜府一個不懂規矩的奴才居然還被封賞,我不服。”

  我只能不服,我還能做什麼呢,算是最後的掙扎,看能否救出環月。

  “不服是吧,看來我在這杜府也說的話也沒人聽了,那就只有請老太太來定奪了。”

  “二老太太,現在天色已晚,想必老太太已睡覺。老太太的規矩您是知道的,一旦睡覺便不準被打擾。”

  “好吧,明日一早我就去老太太屋裡,我也正好向她辭了這協理管家的差事。如今喬娘子進門,這杜家有正經管家的主子,我是沒臉再繼續當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差事了。”

  劉氏和她貼身的老嬤嬤一唱一和,好一齣栽贓嫁禍,好一齣恃強凌弱。

  我在杜家祠堂餓著跪了一整夜,沒有睡意只有擔心,我的遭遇也不堪,更何況是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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