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尾隨跟蹤了。
他跟了我整整二十分鐘了,從市集裡跟到了村莊裡,這深更半夜的,我神經繃緊,將腳步放到了最快。
可是我發現,我走的越快,他就走的越快,我走的慢了,他就走的慢了。
他一身道士打扮模樣,一直看著我,不會跟我太近,也不會離我太遠。
我裹緊了背上的揹簍,不知道他什麼目的,只好走的更快了,我甚至跑了起來。
可我不能跑時間長,我一跑起來,我就難受,總感覺渾身不得勁,我的脖子像是被什麼勒著一樣喘不過氣來!
我又停下來,可一回頭,一眼撞進那道士的眼底,他死死地盯著我,像是野狼看著可口的獵物一樣,我頓時渾身發毛!
“耶穌救我,耶穌愛我,耶穌勝過萬千佛陀!”我口中不禁念起來聖經書裡的話,祈求在這深夜裡有神為我攔住這道士,因為我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我再次跑起來,我大聲尖叫著,可我再看的時候,突然發現那道士不見了!在我身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猛的回過頭,倏地看見這道士如鬼魅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我的面前!
“啊!”我瞬間止步,一個趔趄坐在了地上,撐著地連連後退!可我更難受了,我感覺我的脖子快要斷了,我的身上像是有千斤重的東西壓著我,我摔在地上時這種感覺更甚!我只要一仰頭,就感覺背上的簍子在箍著我的脖子!
“你背上有人!”道士在我面前說著,說完還捂住嘴,居然咯咯地笑了起來,“是個孩子!”
我聽的毛骨悚然,道士的笑在這四下無人的路上,空洞又靈悽!
“你胡說八道什麼?滾開!”我怒罵一聲,趕緊爬起來。
“你不覺得不對勁嗎?”道士又說道,甩著他手裡的白毛撣子,“你不難受嗎?”他又嘿嘿笑著,欺身就往我跟前來,“你的臉紅潤,這孩子在勒緊你的脖子。”
道士連說帶問好幾句,我慌了神,頭皮都開始發麻,他一直朝著我身後看,我順著他的目光回頭,可我什麼也看不見!除了一望無際的麥田,和星星點點類似鬼火的火光之外,我身後空無一人!
“你這個臭道士,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快住口!”
我越過道士,扯緊揹簍帶子,忙不迭地朝前跑去,並沒有看清腳下有水坑!路過跟前時,那種感覺又來了,這次更不一樣,我感覺我的頭髮被人狠狠拽著,扯著頭皮生疼無比,我每跑一步,那種感覺就更甚一層,我痛苦地吶喊著!
就在這時,道士竟然不知從哪裡點燃的火把,熊熊燃燒的火苗一把伸到我的面前,“啊呃!“你…你給我施了什麼咒!”我兩手捂著脖子,見到燈光的一剎那,我感覺有手狠狠掐著我,我快要窒息的那一刻,道士又將火把一下避到身後。
“不是我,你身上有人!”
我慌了神。
這次他不再笑了,他兩指捻著片桃葉在他指尖一劃,一滴鮮血瞬間浸入桃葉之中,隨即在我眼皮上抹過,我慢慢低頭看向水坑,看清背上的東西后,讓我差點一命歸西!
我的背上趴著一個孩子,約有十一二歲的樣子,我的眼睛能看到他!
他眼睛周圍黢黑,嘴唇發白,身上全都是血,緊緊摟著我的脖子,一張臉貼在我的肩膀上,一直在看著我。
我試了試,只要我一往後仰頭,他就狠狠使勁攥我的脖子,生怕會掉下去一樣,我明白了那種感覺到底是如何來的了。
“他…他是誰?”
我嘴唇發顫,向道士指了指我背上的孩子。
男孩的頭木訥地轉著,看向道士的時候還張開嘴,呲著一口白牙衝他發脾氣,彷彿在恨道士發現了自己,我將簍子脫下來放在一邊。
道士問我:“可想起自己曾經做過什麼孽事沒有?”
我搖搖頭,我何時招惹了一個十來歲孩子的孽,我自己都不明白。
道士示意我先蹲下來,然後從他寬大的衣袖裡摸出來一張符紙,一把貼在虛空之中。
我換換蹲下來之後,在那張符紙燃燒殆盡後,我突然感覺身體上一輕,像是多年的病,在某一天,自己突然的好了。
我想,應該是這個孩子從我身上下來了。
道士在我面前站定,然後問我,“這孩子是你的,可也是你親手把他送走的。”
我大驚失色,連忙追問:“什麼意思?這孩子是我的?”我指著自己反問道。
道士將符紙收回,我的眼睛也已經看不到了,因為桃葉已經失效,我瞧著空無一人的身旁,大口喘了喘氣,那種岔氣的感覺不再有了。
道士在我身邊嘰裡呱啦說了好些話,我聽不懂但是知道,他肯定在與那個孩子交談著什麼,沒過多大會,道士站起聲音來,向我說道:“可以了,他已經離開了。”
我一個勁的點頭,道士捋了把鬍鬚告訴我,“他是你親手丟棄的孩子阿。”
我趕緊搖頭,“不,我即使再窮,我的孩子我也未曾捨棄過。”
“你第一任丈夫時,曾懷有一子,但是他被你吃藥流掉了,當時孩子已經成形了,可你絲毫不在意,還是堅持捨棄了他。”道士說完,又嘆了口氣,“冤孽阿,真是冤孽。”
經道士一提醒,我突然想起來確實如此,十多年前,我跟前夫孕有一子,但是因為前夫懶散不正幹,抽菸賭博喝酒打架樣樣佔全,那時年輕,不願與他過日子時,心中只要有了念頭,就立馬和前夫提出離婚。
因為前夫的不負責,即使當時懷孕的我,直到肚子裡的孩子是男孩子之後,還是狠心流掉了他。
與其或者如同孤家寡人的日子,倒不如趁早捨棄,選擇新的人生。
“您說,這孩子是他?”
道士點頭,重重地嘆了口氣,“他捨不得你,亦不願離去,留在你身邊待了整整十年,如今快要魂飛魄散了,越發捨不得你,但是他見不得光,太陽不行,火也不行,都是他害怕的東西,只要你一動,他就會狠狠地勒著你的脖子!”
我膽戰心驚,沒想到那麼多年,我的孩子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按著道士的話做了,此後再沒遇見過手勒脖子的感覺,我想他應該是去找新的人家了。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兩個月之後,我突然懷有身孕,丈夫欣喜若狂,我卻隱隱感覺,還是那個孩子。
我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滋味,但我覺得,是你的,一直就會跟隨你,經歷一輩子都要回來重新認你,因為你與他的緣分,早已經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