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古代某個地方,有王李兩戶人家共種一片河灘地,地角以石碑分界,界限清晰,兩家各耕其田,和睦無擾。
忽一年朝廷修治官道,要在河上建一座石橋,這石橋修到一半時,發現石頭不夠了,再從山區運石過來又太過耗費,於是就在附近村鎮徵集石頭,王李兩家的地角石就這樣被徵集了。
又偏趕這年河裡漲大水,兩家的地都被水淹沒,河水退去後,由於泥土淤積,兩家的地界便分不清楚了。
再分地界之時,兩家都覺吃虧,雖請來官家調解,亦不能分說清楚,以後兩家屢起爭執,到了耕種之時更是大打出手。
這王家父子五人,人丁強壯,李家卻只有父子三人,且李老漢的小兒子李牛兒年幼,不免顯得人單勢薄,動起手來李家果然就吃了虧,李家長子竟被王家長子不慎打折了一條腿。
李家隨後報官,縣令認為兩家毆鬥俱系無理取鬧,於是將王李兩家參與毆鬥的人都拘到衙門,各打了二十大板,王家長子因打傷人還被下牢獄三年,並責其賠償李家長子醫治銀兩,此案就此了結,可是兩家仇恨卻沒完結。
過了數年,朝廷大舉北征,每戶抽一男從軍,李家小兒子李牛兒業已成年,便隨大軍去了邊塞,此子在邊關幾經生死,竟建起諾大功業,征戰歸來之時,被朝廷封為本州管軍馬的統兵官,真可謂衣錦還鄉,連州府縣令都親自到李家拜訪祝賀。
這李牛兒回到家鄉,又想起了大哥當年因為田地爭端被王家打折腿的事,心中憤恨依舊難平,遂派軍卒將王家五個兒子都抓了來,用皮鞭將他們猛抽一頓,這五人被鞭子抽打得遍體鱗傷,皆在家臥床將養數月方才能下地,而那片河灘地更是被李家完全奪了去,再沒有王家一分。
眼見五子被打,地又被奪,王老漢氣憤不過,前去縣衙報官,縣令卻害怕得罪李牛兒,並不敢受理此案,因而王家只好暗氣暗憋。
說來也巧,這年徵北帥的車馬隊伍打本地官道經過,王老漢聽說訊息,便帶領五子攔馬喊冤。
徵北帥聽隨從軍卒說有人攔馬喊冤,心中便不喜,他道:“本帥只管軍中事務,民間冤情豈能隨意干涉?他們若有冤屈自當去衙門提告,攔本帥車馬又有何用?你將這個道理與他們講明白,讓他們快快離開。”
隨從軍卒得令去馬前勸說,片刻之後返回說道:“那幾人死活不願走,他們說要告的不是一般人,而是本州管軍馬的統兵官,因本地縣令不敢主持公道,故此才在馬前喊冤。”
徵北帥聞聽此言頗覺意外,他說道:“此州人馬恰受本帥節制,既是他們要告本州統兵官,本帥受理便不算越權,且將他們喚來訴說冤情。”
於是王老漢便帶著兒子跪在徵北帥馬前,將如何與李家爭田地,李家長子的腿如何被打折,自己大兒子如何被下獄,李牛兒衣錦還鄉後如何鞭打五子並奪地諸事一五一十全都講述了一遍。
徵北帥一聽心中忖道:“王家兩家爭地之事本就對錯難明,兩家毆鬥雖是李家長子的腿被打折,但兇手王家長子被下獄三年已是抵償了罪過,之後李牛兒藉著官勢再鞭打王家五子實是無理,將王家的河灘地奪走更是不該。”
想到這裡徵北帥便對王老漢說道:“那老漢,若你說的屬實,李牛兒果然是犯了欺壓百姓的罪,我自替你家責罰於他。”
王老漢見徵北帥如此說,便與五子連連叩頭感謝。
徵北帥隨即下令就地紮下營帳,發一支令將李牛兒調了過來,李牛兒以為大帥是因軍中事務調自己前來,當時並未在意。
不料剛入營帳就看到王老漢站在徵北帥身旁,他心中頓時暗道不妙,隨即幾個軍卒過來二話不說將他按在地上扒去了官服,徵北帥指著他怒道:“你鞭打王家五子,奪王家河灘地的事是真是假?”
李牛兒聽聞此言,知是王老漢將自己告了,情知無法抵賴,只得乖乖認罪,徵北帥道:“你雖是為朝廷立下過大功,但仗官勢欺人著實不該,今日須斬你首以證王法!”
徵北帥說完就令軍卒將李牛兒推出營帳斬首,王老漢見要斬李牛兒,心中不忍,於是就向徵北帥求情道:“請大帥刀下留人,小人告李牛兒只為討回田地而已,並無意要他的性命,況且他歸來後也為鄉親們做了不少好事,若大帥將他斬首,則李家必世代怨恨我們王家,這仇疙瘩恐怕再也無法解開了。”
見王老漢親自求情,徵北帥就讓軍卒將李牛兒推了回來,呵斥道:“若非王老漢求情,本帥非殺你不可,不過雖然饒了你死罪,但活罪不能饒,你需領五十軍棍的責打,且軍中也留不得你了,今日就削去你的官職,至於你鞭打王家五子之事,也必須以重金賠償,河灘地更要歸還王家,為防你兩家日後再有地界之爭,本帥親自為你們劃分田界。”
逃過一死的李牛兒長出了一口氣,在領受了五十軍棍的責打後,已是無法走路,徵北帥派人將他送回了家。
歸家之後李牛兒立刻讓父親李老漢拿著許多銀兩賠償給王家,而河灘地連同上面的莊稼一併也還給了王家。
話說王李兩家再定河灘田界之時,許多鄉親前去圍觀,徵北帥請來本地長者一起為兩家定下田界,在得到兩家對這條田界的認可後,徵北帥讓軍卒將軍營轅門旗杆扛來插在了地角上,是為門旗界,自此兩家再無田界糾紛。
李牛兒雖是丟掉了官職,但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能活命都是因為王老漢好心,所以他並不怨恨王家狀告之事,後來大災之年王家因為缺糧差點餓死人,他還主動送糧救濟王家,也被鄉親們誇讚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