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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年華從臺式風味小吃店走出來之後,去了一家高中時期常去的唱片店,復古的港風店面裝飾在經過了歲月的摩挲之後更沉澱出一種別樣的味道來,有些許夏永康(王家衛的御用攝影師)的感覺在其中。

  唱片店的門口不大,硃紅色的木頭門在當今已經很少見了,陳舊的門邊緣也有了不少的磨損,露出原本的木頭的顏色,四四方方的稜角遠看則圓潤了許多,走進門,一隻瘦瘦的柯基在蹲坐在門口輕輕搖尾巴,說它瘦,但並不是瘦弱的那種瘦,而是健壯的那種精瘦,看它的四肢,背上的肌肉多結實就知道了,想必它在主人的放養下沒少往外跑,但它更吸引人的是那一雙靈氣的大眼睛,純淨而有光,就跟那純淨度極高的黑髮晶石一樣,黑亮而水潤,估計還是開了光的那種。它看見鄭年華走進來,馬上就停止了搖尾巴,一對豎起來的耳朵敏銳地擺了一下,看了一眼鄭年華便轉過頭去了。

  它叫卡車。

  鄭年華看到卡車這般神情,也禁不住擺出些高冷的氣勢來,小聲嘟囔了一句:“哼,還是那麼高冷。”

  正在旁邊翹著個二郎腿看報紙的老闆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鏡,用港式普通話說:“阿華,你又戴墨鏡了……”

  鄭年華高中時期幾乎每個週末都來這裡淘唱片,有時候儘管只是來這裡坐坐聽聽音樂,一個下午出來之後心情也會變得無比舒暢,一來二去老闆從遠遠處看到的背影就能夠認出鄭年華來了。

  “忘了摘了。”

  鄭年華摘下墨鏡,衝卡車做了個鬼臉,怪不得卡車剛剛將頭轉過去呢,這傢伙一直都不喜歡別人戴墨鏡進來,因為它總是喜歡盯著女孩子的眼睛看。

  鄭年華出門習慣戴墨鏡,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她沒再繼續理卡車,徑直地走進唱片店裡面去,唱片店中間上面供著一位財神爺,財神爺前面的香火燃著,水果也供著,香火與水果的香氣糅合成一種奇妙的味道,使人聞了很舒服。

  唱片店裡放著陳百強的《偏偏喜歡你》,唱片機的音質超級棒,僅僅是發出聲音,這般澄澈無暇就足以令人心曠神怡,彷彿置身在一個與世無爭的純白靈境中,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豐盈而充滿了力量,每一根細小的神經都就此舒緩,更加以旋律和人類豐富的情感,千姿百態、風情萬種……

  音樂太美妙了。

  唱片店老闆是一個頭發花白的香港大爺,大家都親切地喊他做光叔,據說光叔是年輕的時候來這裡旅遊遇上了現在的老婆,為了愛情就定居在這裡了。他跟他老婆都特別愛好淘唱片,據說這店裡的唱片有一半以上都是他們夫妻在世界各地旅行的時候淘回來的。

  除了當今大陸流行的唱片以外,還有港臺的,國外的……

  有九十年代的、八十年代的、也有七十年代的、六十年代的……

  外面很多找不到的老唱片在這裡都能找到,因此這裡也成了很多資深音樂愛好者的淘片聖地,有的大學生、文藝青年騎著單車跨越大半個城市只為了在這裡淘一張自己喜歡的唱片,還有從世界各個地方來這裡旅行無意中發現的,下一次還會專程從自己所在的城市過來。

  有的人會因為一首歌而愛上一個人,也有人會因為一個人而愛上一首歌,當然也有人會因為一個人而愛上一座城,因為一首歌、一個唱片店而愛上一座城。

  “光叔,我今天來找陳慧嫻和林憶蓮的。”鄭年華同老闆講的是粵語,兩個人經常這樣交流,無意之中多了幾分親切感。

  “不用找,我留給你了。”光叔從自己的抽屜底下拿出幾張唱片,用自己的袖口將上面的些許灰塵擦拭了幾遍,又笑著對鄭年華說:“知道你喜歡她們的啦,不買的,收藏版!”

  那笑容慈祥而溫暖。

  “多謝光叔!”說完鄭年華從自己的包包裡拿出一張唱片,那是光叔最喜歡的一個日本男歌手的親筆簽名專輯,鄭年華去年到日本看演唱會時拿到的。

  “哇,你真是太可愛了,人美心善!”光叔樂得眉開眼笑,幸福像花兒一樣綻放在腦袋上空。

  “哈哈哈,彼此彼此,禮尚往來不必客氣。”

  鄭年華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粵語歌,張國榮、黃家駒、張學友、張敬軒、陳小春、陳奕迅……都是自己高中時候喜歡的歌手,下了晚自習之後偷偷在被窩裡聽他們的歌,一遍又一遍,有時候聽得太過認真、太過深情,淚水還會從眼角流出來浸溼枕頭,有時候也能聽上一個晚上不睡覺。

  這次她來找陳慧嫻、林憶蓮的唱片,是想重溫她們的經典歌曲,在直播間裡唱給大家聽。也許因為從小就會講粵語的緣故,鄭年華唱起粵語歌來來自然而嫻熟,她的聲音本就溫柔,唱慢歌會有種特別的韻味,會有許多粉絲專門為她的粵語歌而來。

  鄭年華拿了唱片之後在店裡還待了一會兒,蹲在地上逗了一下柯基卡車,吃過光叔老婆自己親手做的楊枝甘露之後看了看手上的腕錶,發現自己該走了。

  她戴上墨鏡準備離開,但看到對面幾個囂張跋扈的老阿姨正在對一個瘦弱的小姑娘用各種難聽不堪的話來數落、嘲諷,這聲量還在不斷地往上提。沒過多久,周圍就圍滿了吃瓜群眾,有的就冷漠無情地看看熱鬧,有的就私底下跟旁邊的人議論紛紛,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小夥子正準備上前試圖跟這幾個老阿姨講道理。

  鄭年華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看這樣子 ,小夥子耐心挺好的嘛,皺著眉頭還在苦口婆心地同老阿姨講道理。

  講道理?

  講什麼道理呢?

  誰對誰錯?

  鄭年華向來不是愛管閒事的人,但這面前堵了這麼多人,就正好堵住了鄭年華回家的路了。她只好向前,選了個稍微空的地方站在那裡看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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