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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璐把銀行卡反反覆覆插進自動取款機，眼睛揉了又揉，取款機上顯示的存款餘額還是二十塊錢。

卡里的三十多萬上哪去了？

這幾年，陳璐和老公販菜賣菜，起早貪黑，省吃儉用，粗粗估摸著攢了30萬有餘。

明年女兒就要上小學，為人父母，都懂得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陳璐和老公宋遷商量，付個首付在市區貸款買套二手學區房。

宋遷嘀咕：“孩子天分好在哪上學都一樣，天分不好上一年十幾萬的私立也白搭，女孩子家家的，在鎮上上學就中。”

陳璐說那你天天忙活的啥勁，不就是為孩子嗎？宋遷說咱二胎生個兒子，我就去市區買房。

這幾年房價漲的厲害，生二胎八字還沒一撇，等兒子生出來房價還不知道長成啥樣呢，早買早省錢。女兒也是他們的娃，陳璐可沒那重男輕女的思想。

她趁去市區超市送菜機會溜出去看房，比較來比較去，天景園的房子雖然舊點，但價格相對便宜，有70多平套二小戶型，又是學區房，他們手裡的錢付個首付足夠了。

陳璐回家找出銀行卡，想看看首付最多能付多少錢。平時存錢取錢都是宋遷操作，卡里具體多少錢她還真沒數。

誰知，這一查，陳璐渾身冒冷汗！她風風火火趕去小鎮市場的賣菜攤，也沒管還在挑菜買菜的顧客，張口就質問宋遷，卡里的錢都哪去了？

2

宋遷一呆，臉上不自然一閃而過。他沉著臉，說你這娘們嚷嚷啥呢，沒看見有人買菜嗎？忙著呢，有事回家再說。

陳璐氣鼓鼓的，這麼大的事等晚上收攤回家再說，那不得憋死她嗎？待買菜的人一走，她拖著宋遷就往家趕，臨走不忘讓隔壁攤老王幫著照看一下攤位。

宋遷自知理虧，慢騰騰跟著陳璐走。

一進家門，陳璐“砰”地甩上門，喘著粗氣：“說吧，錢上哪去了？你拿這麼多錢幹嘛去了？”

宋遷撓撓頭，看陳璐盛怒的樣子，頓頓腳說：“哎呀，璐璐你別火，這錢沒給外人。前一陣子小強回來不是說要在威海買房嗎，沒有房子他女友家裡不同意結婚，這不我和媽商量著各出30萬，先幫他付個首付嘛。”

宋強是宋遷的弟弟，研究生畢業為了和本地女友一起，留在了威海。女友家看不上宋強，拿房子說事，說買了房子兩人就處，沒房他就趁早回自己老家算了。

宋強剛畢業一年，哪來的錢買房？回家和婆婆說起，婆婆一臉愁相，看向陳璐兩口子。陳璐趕緊表態：“媽，您孫女明年上小學，我們最近也在看房，打算買套小戶型學區房，本還想讓您幫襯著點呢。”

陳璐知道公婆手裡有錢，前年公公在工地幹小工，出了安全事故，失去勞動能力，包工頭賠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錢。

陳璐也不是不想幫小叔子，自己一旦把錢拿出來，這錢啥時候還遙遙無期，可女兒上學卻在眼前了。小叔子還年輕，和女友真有感情，女友也會說服家裡，兩人上班攢幾年錢再買房子也不遲。

再說她和宋遷這點家底，不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賺的嗎。從她進了婆家門開始，婆婆就經常訴苦，說他們家有個大學生，處處花錢，幫不了他們兩口子什麼忙，做哥嫂的也要多幫襯弟弟。

沒想到的是，婆婆在陳璐這裡碰了釘子，轉身和她大兒子商量去了。更沒想到的是，宋遷這個挨千刀的居然也同意，跟她招呼都沒打，就把錢全拿了出去。

3

陳璐怒極反笑，怪不得宋遷看房不積極，怪不得他說等生二胎再買房，原來他早有打算。可惜這個打算不是為了他們女兒，更不是為了他們這個小家。

她指著宋遷：“你弟弟是弟弟，那我弟弟呢？為什麼我弟弟借錢買房的時候你說打算買房，只給了他1千？你弟弟要買房，我們的房子就泡湯了？”

宋遷抬頭，理直氣壯：“能一樣嗎？你弟那1千是給的，說了是幫他的，不用還了。我弟這30萬，那是借，是要還的。”

去年陳璐弟弟結婚買房，缺了十萬塊錢，想跟姐姐姐夫借錢救救急，宋遷沒鬆口。後來陳璐媽出面跟宋遷打招呼，說先借你們錢用用，你們買房的時候我們出去借，也會先緊著你們還。

宋遷始終沒鬆口，他爽快地甩出1千塊錢，說是幫小舅子的，不用還了。陳璐本想勸他，可又怕自己真要買房了，媽和弟沒錢還，她也沒轍，到時候被宋遷埋怨不說，還會耽誤買房。

女人啊，一旦有了自己的小家，就會變得自私起來，啥事都圍繞著自家盤算。

陳璐頭一次為自己不值。她和宋遷在一起，屬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那種。宋遷婚前掙錢都貼補了弟弟上學，家裡條件一般，談了幾 個女孩都吹了。

陳璐在市裡上班和一個男人談了幾年，結果最後那個男人劈腿領導女兒，和她提出分手，陳璐就成了大齡剩女。

相親時通過交談，她看重宋遷老實，不油嘴滑舌，宋遷看重她外表秀氣，內裡能吃苦，是個會過日子的女人。

兩人結婚，婆婆彩禮錢只給了兩萬，讓陳璐去買點金貨。這點彩禮在當地相當於沒有，可陳璐不在乎。

她跟父母說彩禮錢要的再多，也不能花一輩子。宋遷家那條件，彩禮要的多，他父母就得出去借，到時候她嫁過去，不還得小兩口自己還。只要婚後兩個人齊心過日子，勁往一塊使，吃點苦，日子總會有盼頭。

4

婚後不久，陳璐拿出自己積蓄，買了輛二手小貨車，和宋遷開始倒騰蔬菜。她嘴甜人勤快，為了販到新鮮蔬菜，也為了省幾個錢，她經常和宋遷親自下地，摘菜摘瓜果。

時間一長，又託朋友找關係，給市裡幾家超市送貨。兩口子每天半夜起床，去蔬菜基地進貨，在超市開門之前，陳璐開倆小時車送貨上門，而宋遷就去菜攤零售。

兩人風裡來，雨裡去，平時不捨得吃不捨得穿，堅持六年，攢了這幾個錢，現在被宋遷豪爽地一鍋端了。

這幾年的辛苦，宋遷的處事不公，婆婆母子的眼中無人，孩子學區房的無望，每一樣都讓陳璐的心寒酸不已。

她撲過去，對著宋遷又捶又打：“你為什麼不和我商量？你們眼裡有我嗎？你們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閨女上學怎麼辦？她也是你閨女啊，你怎麼能不管？”

“你瘋了吧！”宋遷手勁大，往外一推，陳璐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至於發這麼大火嗎？你嫁過來不就是我們老宋家的人，我弟弟就是你弟弟，幫幫他能怎麼了？錢沒了可以再掙，閨女在哪上學都一樣，我不是說有了兒子就去市區買房的嗎？你先給我生出兒子來再說。”

宋遷絲毫沒認為自己有錯！陳璐驚愕。這大男人口氣，也讓她感覺陌生。以前她怎麼沒發現呢，宋遷重男輕女思想這麼嚴重！女兒出生後，雖然公婆不怎麼待見，可宋遷對閨女還是不錯的，也沒說二胎必須生個兒子啥的。

“別鬧騰了，你在家休息會，我去出攤了。”宋遷說完，不理會坐在地上流淚的陳璐，開門走了。

陳璐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心。這麼大的事，就這麼不聲不響的完了？

5

陳璐去找了婆婆，問婆婆為啥知道他們要去市區買房，還要讓宋遷把錢拿出來？

婆婆裝傻充愣：“你不知道這事？錢不是你和宋遷商量拿出來的？”陳璐心裡有火，說話也不那麼客氣：“媽，你就別裝了，沒你發話施壓，宋遷能偷偷摸摸把錢拿出來嗎？”

“你怎麼說話呢。反了你了，那是我兒子掙的錢，他想給誰就給誰，你管得著嗎？一個女娃子，還想跑去市裡上學，切，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婆婆也撕開了臉，反懟回來。

陳璐氣得肝疼。小鎮上的人，誰不知道宋遷找了個好媳婦，能吃苦，會攢錢，到了婆婆這兒，卻全是自己兒子的功勞！

婆婆也生氣，這兒媳婦平時看著挺溫順的，今天敢來和她叫板。她氣不過，拿出手機給宋遷打電話：“你媳婦跑我這發瘋，你管不管？趕緊過來把她領回去，氣死我了！”

陳璐心裡窩火，還想跟婆婆掰扯掰扯：“媽，你們眼裡太沒人了吧，這些年就靠宋遷自己，他能攢下這麼多錢？他連駕照都沒有，不是我去市裡送貨，光零買蔬菜，能掙多少錢？怎麼現在我們的積蓄變成你兒子掙的錢了，我這幾年是吃乾飯的？”

“那是你們倆的事，你別衝我來，我一老太婆，這麼大年紀了，還要被兒媳欺負，這上輩子做的什麼孽啊？哎呦，你敢推我？你……”婆婆聽見開門聲，立馬靠近陳璐，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吆個不停。

陳璐有點懵，很自然地伸手去扶。宋遷進門，恰好看到兩人動作，一個伸手，一個倒地。他第一反應衝過來，“啪”地給了陳璐一耳光，“你敢對我媽動手！”

撫著火辣辣的半邊臉，陳璐後知後覺：為了30萬，婆婆戲精上身，也是拼了。

6

宋遷不分青紅皁白，狠狠摔過來的一耳光，徹底寒了陳璐的心。她回家收拾幾件衣服，回了孃家。

說是孃家，其實是弟弟弟媳家。弟媳生孩子後，父母把小鎮上的房子賣了，去市裡和弟弟弟媳住在一塊，方便照顧孩子。

母親見陳璐臉色不對，詢問原因。陳璐不敢說實話，怕說了實話，弟弟家容不下她。

誰知，第二天弟媳回家，當著全家人的面問陳璐：“姐，你們家那麼有錢，你小叔子買房你們能一次給30萬。我們買房時你們怎麼一分錢沒有啊？”陳璐脫口而出：“那不是給，是借。”

“我們也沒想賴賬，也是借啊。”弟媳的話讓陳璐啞口無言。小鎮不大，傳話快，弟媳孃家也在小鎮上。

全家人看陳璐的眼光，像個陌生人。陳璐感覺渾身燥熱，無臉在弟媳家待下去，拿著行李，逃去賓館。

整整三天，宋遷沒一個電話。陳璐身上帶的錢不多，又想女兒，她盤算著回家和宋遷好好談談。只要宋遷態度好，能認識到錯誤，木已成舟，日子還是要過。可他就是執迷不悟，無任何反省，她也應該早做打算了。

傍晚回家，陳璐正要拿鑰匙開門，聽見屋裡宋遷母子的說話聲。宋遷說都四天了，是否把陳璐接回來？

婆婆說：“接啥？瞧你那點出息，一個大老爺們，自己老婆都管不了，連自己娘都跟著倒黴。放心，母女連心，她不放心她閨女，早晚會回來的。話說，你弟弟結婚彩禮啥的，你還幫不幫了？”

“幫啊，媽你放心，包我身上！我還有一張十萬塊錢的卡，璐璐不知道呢。”宋遷聲音裡有點討好。

陳璐後背發涼，自己一心一意對待的枕邊人，不僅愚孝，唯母是從，還和她隔著心。

7

陳璐和宋遷提出離婚，她不想自己拼死拼活賺的錢，最後進了別人的腰包。更不想和這個心裡沒她的男人，過下半輩子。

宋遷堅決不離，他堅持認為幫自己親弟弟沒錯，就這點事至於離婚嗎？婆婆也認為陳璐是裝裝樣子，嚇唬他們而已。直到收到法院傳票，母子倆傻了眼。

宋遷在陳璐面前痛哭流涕，告訴她幫弟弟的真正原因：“宋強從小聰明，學習好。我從小愚笨，學習差，父母一直偏心他，說我什麼都不如他，讓我很自卑。

這次拿出30萬，幫宋強買房，讓我第一次有種榮耀感，他上那麼多學有什麼用，還不是需要我幫忙？我媽也說我這次辦的事，像個男人樣。”

宋遷保證說，只要陳璐不離婚，以後家裡的事她說怎樣就怎樣。

陳璐苦笑：一個從小想得到父母認可的大男人，母親一句話就可以讓他拿出所有錢，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動手打人，不考慮家庭，不考慮妻兒，這其實是一種病態的執念，外人怎能輕易改變？

想起宋遷對婆婆討好的語氣，陳璐不敢拿餘生做賭注。

離婚後，陳璐帶走了女兒，夫妻共同財產分得20萬。她深知要帶好女兒，就得有一技之長。

陳璐報了月嫂培訓班，進行系統的月嫂培訓學習。三個月後，拿到月嫂證書的她開始正式上崗。

因她耐心仔細，不計較小節，人又勤快，和僱主之間的關係處理的好。

陳璐喜出望外，去看了房子，雖是閣樓，但還不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有的廚房、洗手間、臥室、小客廳都有。陳璐拿出手裡的錢，又貸了部分款買下了小閣樓，她和女兒總算有了安身之處，女兒上學的問題也得到解決。

因一套房子，陳璐看清前夫，病態虛榮、沒有家庭責任感，最終和他離婚。又因自己努力付出，得到僱主賞識，有了立命安身之所。

這真應了那句話：你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給天意！

其實，陳璐一直在努力，無論婚前婚後。努力生活，努力賺錢，她相信努力的力量，只要努力了，就啥都不是事；只要努力了，一切挫呀，坎呀，都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