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姐的第110個故事
01
都市快節奏的生活總是讓人鬱悶卻又無可奈何,少的可憐的不加班的週末,便成了鬱心如最嚮往的時候。
週末午後,鬱心如猶如一隻慵懶的貓一樣窩在飄窗上,冬日暖暖的Sunny自窗外照進來,面前的小木桌上放著一杯花茶,白色的茉莉花飄浮在水面上,淡淡的香氣在房間裡飄蕩,一切都那麼美好。
鬱心如被晒的睏意襲來,伸了一個懶腰,放下手中的小說,扯過毛毯慢慢合上了雙眼。
一陣喧鬧自門外傳來,驚醒了剛剛有些睡意的鬱心如。剛開始,鬱心如也沒打算起來,想著鄰居家可能來了客人,一會兒回了房便沒事了。
誰知道好一會兒過去了,喧鬧聲不但沒有停,反而愈演愈烈,鬱心如終於忍無可忍,起身向外走去。
對面鄰居家門口,聚集了幾名中年婦女,門裡則站著一名穿著家居服的男子。此時那幾名中年婦女正在叫嚷著讓男子把什麼人交出來,那男子費力地想要解釋,聲音卻淹沒在那些女人的叫嚷中,索性不再說話,按著額頭聽那些女人叫嚷。
鬱心如冷冷地喝道:“幹什麼?大中午的,還讓不讓人休息?”對面的吵嚷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轉頭向她看過來
鬱心如又開了口:“再吵別怪我不客氣。”說完便準備關門,卻聽得那男子喊道:“等等。”然後推開那幾個女人向鬱心如走來。
“不好意思,我是你的新鄰居,搬家那天我們見過的,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向她們解釋一下我剛搬到這裡,不認識她們所說的人。”鬱心如看了看著急的男子,也想著把那幾個女人儘快打發走,自己好回去休息,便向對面走去。
“你們要找誰?他的確是幾日前才搬到這裡的。”鬱心如的話音一落,其中一個女人說道:“原來住在這裡的那個狐狸精真的搬走了?”“狐狸精?”鬱心如一愣,想起之前住在這裡的那名妖嬈的女子和偶爾出現的中年男子,瞬間明白過來。
感情又是正室上門撕小三,只不過這個正室的訊息有點滯後,人家小三早在上個月便搬走了。
幫著那男子把情況說清楚,打發走了那幾個罵罵咧咧的女人,鬱心如打著哈欠往回走去,把男子的道謝聲關在了門外。
那日之後,鬱心如便時常會在電梯裡遇上那名男鄰居,因為那天的事情,二人也算是認識了,便從剛開始的微笑點頭簡單打個招呼,到偶爾在電梯裡聊兩句無關痛癢的,諸如“上班去?”“下班了?”之類的話語,當然,還有互相的自我介紹。
真正改變鬱心如與薛偉光關係的,則是鬱心如又一次幫了薛偉光。
02
這天加班到很晚,鬱心如拖著疲憊的身子開車回到小區,昏昏欲睡地坐上電梯按了自己家的樓層,靠在電梯裡邊閉上雙眼,電梯從負二層到一樓停了下來,鬱心如沒有睜開眼,只想著趕快回家睡覺。
電梯好半天沒有動,迷迷糊糊聽到兩個人的說話聲,鬱心如睜開眼剛欲說話,卻發現是薛偉光和一名女子。
兩人站在分開的電梯門中間小聲地爭論著,鬱心如聽了兩句,大意是薛偉光喝了酒不能開車,那女子開車將他送回來,卻不顧薛偉光的再三拒絕,非要把他往家裡送,薛偉光卻擋著電梯門不讓她上去。
鬱心如看了看那女子,一身緊身衣裙勾勒出玲瓏的身材,粟色的長髮披在肩上,看著像是職業女性,而且是對薛偉光有想法的職業女性,只不過薛偉光好像並不領情。
鬱心如看著在門口推搡的兩個人,聽著電梯響起的”嘀嘀“聲,突然就開了口:“偉光,怎麼這麼晚?我還以為你早就回家了,這位是…”門口的兩人同時一愣。
薛偉光反應很快,他意識到鬱心如在幫自己,忙走近鬱心如摟過她:“這是我同事李梅,對不起,今天喝了酒沒去接你,不生氣吧?
”李梅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再傻也知道人家是什麼關係,她只好給自己找臺階下:“薛總,這位是你女朋友吧?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明天公司見。
電梯門緩緩關上的同時,薛偉光鬆開了摟著鬱心如肩膀的手:“鬱心如,謝謝你,又幫我一次,說吧,我怎麼感謝你?”鬱心如晃晃沉重的腦袋:“拜託,薛偉光,我很累,有什麼話改天再說。
“話音剛落,電梯”叮“地一聲停在他們所住的樓層,鬱心如一邊搖搖晃晃地向家裡走,一邊還不忘朝身後的薛偉光擺擺手。
薛偉光看著比自己更像醉漢的鬱心如晃晃悠悠地消失在門裡,嘴角勾了勾,笑了。這大約便是日後薛偉光想起鬱心如時最深的記憶。
事情過去後的又一個週末的早晨,鬱心如正在陽臺上練瑜珈,門鈴聲響了。她一邊擦汗,一邊走到門口從貓眼向外看去,門外站著薛偉光。
開啟門,薛偉光笑著問道:”鬱心如,中午賞光一起吃個飯,給我一個道謝的機會?“鬱心如一聽也笑了,她歪著腦袋,開玩笑說道:”好啊,我可是要吃大餐的。
“”沒問題,我帶你去個地方,保證你喜歡。“說完擺擺手離去“中午見。”
03
薛偉光帶鬱心如去的地方是近郊的一個私人會所。雖已是深冬,會所裡卻溫暖如春,中央空調的溫度調的正合適。
小小的大廳,中間放著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水緩緩流到下邊的水池中,水池裡,紅色的錦鯉正在綠色的水草間嬉戲,鵝卵石小徑通向每一個包間,大盆的綠色盆栽錯落有致,鬱心如真的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優雅精緻的地方。
跟著服務員進了包間,薛偉光告訴鬱心如,這個會所是他和一個朋友合資開的,他的廣告公司太忙,他沒時間管,就交給他的朋友打理,他的朋友善於經營,短短半年時間,便把這裡搞的有聲有色。
鬱心如吃著美味的佳餚,透過隔斷看著大廳美麗的景色,心裡感嘆有錢人太會享受,如此優美的環境,即便是靜靜地坐著也是一種享受。
那日之後,二人的交往多了起來。有時一起出去吃個飯,或者看場電影,週末鬱心如不加班的時候,薛偉光還會跑到鬱心如家裡,鼓搗一頓午飯或是一個下午茶,二人相處的很是融洽。
慢慢的,薛偉光發現鬱心如總是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夢裡的鬱心如或輕紗披身,自雲霧中緩緩飄來;或輕聲淺笑,輕靈地奔跑向前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讓薛偉光著了迷。
於是,薛偉光費了很大的力氣讓鬱心如明白了他的心意,而明白了薛偉光心意的鬱心如並沒有直接接納他,她是一個理智的人,在自己還沒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時,她斷不會接受一個人的感情,這也是她二十八歲還只談過一次戀愛的原因。
然而,日久生情絕不是古人衚衕的,在相處了幾個月之後,鬱心如還是接受了薛偉光的追求。
自此,二人的生活便改了腔調,兩個人的生活比一個人規律很多,雖然工作都忙,但在不忙的時候,二人便會時刻膩在一起,即便是各自忙著手頭的事情,偶爾一個淺淺的微笑,或者一個深深的吻,便很是滿足,那一段日子,總讓薛偉光想到歲月靜好這個詞來。
忙碌的都市生活雖沒有給他們更多談情說愛的時間,但兩個人的感情卻在每個相處的日子裡日漸深厚,直至談婚論嫁。見過雙方父母,吃過訂婚宴,婚禮也便提上了日程。
薛偉光的廣告公司早已走上正軌,沒有他也不會耽擱專案的進展。薛偉光便放下手頭的工作,開始籌備結婚事宜,雖然累但卻樂在其中。
鬱心如因為工作性質,多數時候幫不上他什麼忙,薛偉光也從無怨言。
他認真地準備著,把他的公寓重新裝修,買了新的傢俱、電器等一系列東西,當然所有的東西都是經過鬱心如過目的,而鬱心如則悠悠然地準備著當一個美麗的新娘。
然而生活往往沒有想當然的那麼美好,總有一些猝不及防的事情發生,而有些事會讓你痛徹心扉,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而最最讓你難受的是你不得不去面對你的無能為力,面對生離死別時那一份深得不能再深的痛苦。
04
三日後便是結婚之日了,所有的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只等時間到來舉行婚禮。鬱心如也準備明日去單位把假條遞上去,在家安心休息兩天,等著當新娘。
是夜,二人在鬱心如的公寓商談婚禮上的一些細節,八點剛過,鬱心如的手機便急促地響起,是她的上司:“心如,儘快趕到南高速路口,那裡發生了一起重大車禍,務必把第一手資料拿回來。”
記者的本能讓鬱心如一躍而起,快速換了衣服,薛偉光也不多言,這幾個月來這種情況時有發生,不論多晚,他都會親自送鬱心如去採訪現場,他已經習慣了。
南高速路口上空濃煙滾滾,警車、急救車、消防車的聲音此起彼伏,被撞的車子有的橫在路中間,有的已衝出路面翻倒在花壇裡,大多已是面目全非,車裡的人差不多都已經被救出來了,路邊坐著很多鮮血淋漓不斷呻吟的傷者。
鬱心如跳下車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她顧不上聽薛偉光隔著車窗喊出來的話:”小如,你小心點。“便一頭衝進人群中。
鬱心如快速地跑到正在指揮的交警面前,詢問出事的原因和經過,交警不耐煩地揮揮手,沒時間與她多說。
旁邊正好有被救出來的人,鬱心如便轉頭去問那些被救出來的人,從那些傷不太重的人嘴裡,鬱心如知道了車禍的原因。
一輛大貨車不知什麼緣故突然失控地衝過來,前邊幾輛等著過收費站的小車根本沒有機會反應,便被撞的七零八落,大車車速快,衝力大,直接撞開幾輛小車衝出收費站,撞在前邊的山體上才停下來,幾輛小車的損傷可想而知。
撕心裂肺的哭聲響起,鬱心如看著混亂的現場,心裡沉重極了。這時,有人喊道:”中間那輛車裡還有一個小孩。”大家的視線被吸引了過去,路中間翻倒的那輛小車裡,正有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在一邊哭一邊掙扎,救援人員都在另一邊,那邊的大貨車下面,壓著三個人。
鬱心如不顧一切的衝出警戒帶向路中間的車子跑過去,有消防人員喊道:“回來,不要過去,車子要爆炸了,快回來。
”鬱心如好像沒有聽見一樣,她衝到車邊,使勁抬著車身,幫助那小孩往外爬,有消防人員也趕過來幫忙。
在兩三個人的努力下,那孩子終於從車裡拉了出來。其中一個人抱了小孩跑向急救車,而另一個則跑去其它處幫忙。鬱心如剛準備轉身向路邊跑,卻聽的“轟”的一聲,那輛車爆炸了,鬱心如在人們的驚叫聲中倒了下去。
05
薛偉光也已經下車加入到救援的隊伍裡,聽到爆炸聲心裡一震,心裡沒來由的發慌,他忙隨著人流向爆炸的地方跑去。
越過人群,薛偉光便看到了躺在大火邊的鬱心如,他叫著鬱心如的名字要衝過去,卻被兩個消防員拉住:“不能過去,車子還會二次爆炸。”薛偉光掙扎著,叫喊著,不顧一切掙開消防員的手衝向鬱心如。
然而,沒等他跑出去兩步遠,那輛車再次爆炸,火苗瞬間淹沒了鬱心如。薛偉光一下呆在了原地,所有的人也驚呆了一時竟沒了聲響,現場只剩下烈火燃燒的聲音。
鬱心如走了,在她即將成為新娘的前三天走了,她死的太過慘烈,甚至沒有留下遺體,大火撲滅時,她已經被燒成了灰燼。
市委領導和鬱心如單位的領導都來為鬱心如送行,看望鬱心如的父母,他們忍著悲痛安慰兩位老人,說著他們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的語言;那名孩子的父母在昏迷中醒來得知情況之後,拖著受傷的身體來送鬱心如,他們帶著孩子跪在鬱心如靈前痛哭失聲。
而從出事到安葬結束,薛偉光卻沒掉一滴眼淚。安葬完鬱心如,他拿著結婚證,呆呆的在新房裡坐了好幾天。
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勸不動,大家也根本不知該怎麼勸,不論誰看到薛偉光的樣子,再看看新房裡的結婚照,都會未語凝噎,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鬱心如的父親忍著悲痛走過去,流著淚對薛偉光說道:“孩子,想哭就哭出來吧,小如已經走了,你振作起來,小如看見你這個樣子會難過的。
”薛偉光終於有了反應,他紅著眼眶抬頭看了看鬱心如的父親,又緩緩低下頭去,一滴淚溢位眼眶,緊接著又一滴,滴在紅紅的結婚證上,瞬間暈了開來。
薛偉光搬到鬱心如的房子去住,那裡有他和鬱心如太多的回憶。
他本想給鬱心如的父母一筆錢,可是老人不要,他們說自己有退休工資,用不上錢,至於房子他們也不需要,就還是讓薛偉光住,雖然婚禮沒有辦成,但你永遠是我們的好女婿。
薛偉光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慢慢走出來。他每天除了工作,便會坐在鬱心如房間的飄窗上,坐在鬱心如曾經經常坐的地方回憶兩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會想起鬱心如的巧笑倩兮,想起鬱心如窩在自己懷裡睡著時輕微的呼吸,想起鬱心如接吻後紅紅的嘴脣,想起鬱心如加班回來累的發虛的腳步,他會想的淚流滿面,痛哭失聲。
薛偉光也時常會去鬱心如的墓地看看,帶上一束鬱心如最愛的白百合,打掃打掃墓地,坐在墓地旁邊給鬱心如說一些事情,說她的父母,說自己的工作和心情。
他讓鬱心如放心,他會把她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一起孝順,他會為兩位老人養老送終,但常常話音未落,自己先落下淚來。
自然,薛偉光也常常去看望鬱心如的父母。只有鬱心如一個女兒的父母,在鬱心如出事後便蒼老了許多,她的母親一夜白頭,臥床好一段時間都緩不過來
。每次看到薛偉光便拉著他痛哭,哭訴自己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那份痛苦,而她的父親則會在一邊默默地抹眼淚,薛偉光也只陪著他們掉淚,他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所有安慰的話在兩位白髮蒼蒼的老人面前都太過無力。
時間一年年過去了,鬱心如的父母和薛偉光的父親相繼去世,又一年後,薛偉光的母親也緩緩閉上了雙眼,可直到她閉眼也依然沒能看到薛偉光成家。
薛偉光安葬了母親之後,獨自一人來到鬱心如的墓前,看著墓碑上依然洋溢著甜美笑容的鬱心如,淚水溢滿眼眶:“小如,我真的很不孝,看著母親死不瞑目的樣子,我的心也在滴血,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始終無法忘記你。
我也想過隨便找個人成個家,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害人害己啊!”
薛偉光壓抑的哭聲迴盪在墓地,墓地的守墓人站在不遠處看著薛偉光。這些年,他的心已經在人們的哭泣聲中變得異常麻木,只有薛偉光依然讓他心疼不已。
他知道薛偉光和鬱心如的故事,每次看著薛偉光在鬱心如墓前一坐一天,絮絮叨叨地說話,不停的流淚,他也會忍不住抹眼淚。
於是年復一年,只要薛偉光來掃墓,他便默默地在不遠處看著他,陪著他,直到薛偉光孤獨的背影消失在墓地的黑夜裡。
鬱心如父母死後,薛偉光便幾乎不會再和任何人提起鬱心如,人也逐漸變得沉默,但是卻並沒有頹廢。
他的公司發展的越來越好,幾年的時間已經成了當時市裡廣告界的龍頭老大,而他的身價也是不斷上升。
隨著身價的提升,越來越多的女人出現在他的身邊,但讓所有人都驚訝的是,不論對方是美是醜,薛偉光一概拒絕。
不僅如此他幾乎和所有的異性全部保持著極為禮貌的距離,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很懼內的有婦之夫,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他是單身。
知道他事情的朋友也會勸他,人死不能復生,你的生活還是要繼續,你完全可以再找一個過日子。
薛偉光總是答應著,但也僅此而已。
其實痛失摯愛的人,絕不僅僅只有薛偉光一個人,相反可以說有很多,但像薛偉光這樣,在失去摯愛之後就真的終生不娶的,絕對不多。
就這樣過了五十年,七十六歲的薛偉光,終於因為年老體衰,在醫院的病床上停止了呼吸。
他臨死前,簽了遺囑將自己所有的財產全部捐給了福利院。
死前的最後一刻,人們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痛苦,反而,全身釋然和輕鬆,她說:愛人,我終於,熬過了這一生,我終於,可以來找你了!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