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的雙十大罪狀 （十）

第四條，生活腐化，訂牛奶喝。

這都是誰跟誰呀？喝幾口牛奶就成了生活腐化了？難不成那些喝牛奶的牛娃都成了腐敗分子？那些賣牛奶的應該算什麼？腐敗分子的教父？豈有此理！

這件事情結束以後 ，沒有文化的養父很是悲傷失望，也不知道該如何給我講道道，也不知道如何責怪我，只是瞥了我半天，照著我吼了一句話：你還喝牛奶哩，啊？可見人們對喝牛奶這個被認為是封資修標誌的忌諱。

第五條，好表現自己，經常學寫毛筆字，還企圖展出。

這件事情是這樣的，展覽館有一位蘭大畢業的上海知青，寫一手好毛筆字，尤其是草隸真寫得特別好。展覽館展出的所有文字部分，都是出自於他的手。

只要是老先人留下來的東西，我都特別喜歡，書法藝術就更不用說了。他每一次寫字，我都默默的在後面看著，咋看都看不夠。這為我晚年學習書法奠定了一定的興趣基礎。他先後給我寫了好幾幅字，可惜都讓我給弄丟了。這位才子憤世嫉俗，從不隨波逐流，但可惜英年早逝 ，我至今很懷念他。

我不光看他寫字，有時候自己也學著寫兩筆，並試圖做成展示的樣子欣賞。沒成想，自己的這些小愛好，和私下的隨意舉動 ，在別人眼裡都成了罪惡，並被人監視盯梢，記錄在案。這真是一個顛倒黑白，是非不清的混蛋世道。

其他還有五條罪狀，可能是對我刺激不是很大，也可能是實在太為乏味無聊，我已經回憶不起來了。那就讓它和那個噁心的時代一樣，見鬼去吧。

看完展覽館給我整理的厚厚一沓所謂材料，我心裡不斷泛起一陣陣雜陳五味。

我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展覽館館長那張死狗一樣的嘴臉。不斷浮現出給我整理材料的那位剛從地溝裡爬出來一樣的，陰森猥褻醜惡的老右派。我想罵人，我想我要像小時候痛擊惡狗那樣，狠狠的揍誰一頓。

但我稍作沉寂，便毫不猶豫的拿起筆，在我應簽字的地方寫到，此材料整理時，未經和我本人見面，大多事情都是給我加上的莫須有的罪名。比如說，說我議論某某領導沒有水平，就是挑撥矛盾 ，搬弄是非，企圖加害於我，我不於承認。

然後簽上我的大名，憤然離去。

實際上，這個材料確實起到了殺傷性作用。那位廠長對我已經恨之入骨。從此都不用正眼看我，實際上人家從來就沒有用正眼看過我。我一個濺得跟狗屎一樣的一個副業工，芝麻和屁大一點的前程，你們愛咋咋地。

倒是廠黨委書記人不錯，見了我還總是笑眯眯的，有時候還會對我這個屁孩幾句噓寒問暖，還讓我感覺到了人間很難有的一絲溫暖。

那年發生了唐山大地震。全體員工都住在院子帳篷裡，陰雨一天連著一天下個不停。就像我心裡的淚水一樣嘩嘩的淌著。我全身心都和外面一樣 ，都是揮之不去的陰森霧霾，我是誰？我要到哪裡去？我如何活下去？

未完待續。